凌霄沒有死,他沒有死。
他撲到凌霄懷里,張開雙臂第一次主動緊緊抱住他,哽咽道:“我以為。。。我還以為你在車里。。。我以為你死了。”
凌霄這才明白過來,江苜剛才不是想自殺,而是以為他在火里,江苜是。。。殉情!
這個認知讓他欣喜若狂。
他抱住江苜,聲音都在顫抖,說:“江苜,你好了。”
“什麼?”江苜愣愣地問。
凌霄又哭又笑,混亂地說:“如果我能成為你死去的理由,那說明我也能成為你活下去的意義。”
他緊緊抱住江苜,說:“好起來吧,江苜,好起來。我帶你去找老師。”
他語無倫次的說著:“為什麼非要死呢?哪有非死不可的理由呢?林蔦,林蔦也不希望你這樣,我也不希望你這樣。”
他請求、懇求、哀求江苜:“為了我,為了我也不行嗎?”
他又否定掉:“不,不是為了我,你不用非得給活下去找理由。你活著就好,活著就行了。為什麼非要有個理由才能活呢?”凌霄都快哭了。
他拋掉尊嚴:“你如果死了我也活不成了,你還要再殺一個人嗎?江苜。”
他說:“你都能為了一個仇人活下去,為什麼不能為了我活下去呢?”
江苜被他一大通話砸的暈頭轉向,毫無邏輯凌亂不堪的言語竟奇跡般的都被他聽了進去。
仿佛一道日光終于穿透層層的烏云,給那片不毛之地帶來了一絲光亮。
又仿佛扣門的輕響,因為足夠耐心,終于被人聽到了,門被打開了一條縫。
還仿佛一顆埋得很深的種子,終于破土而出,發了一個小小的芽。
他又想起那個夢,想起兔子島,想起林蔦。
江苜的下巴放在凌霄的肩上,淚眼朦朧之間,仿佛看到林蔦站在凌霄身后。
林蔦原本還在笑著,又突然變得很憂傷,他看起來那麼難過,他說:“哥,去看病吧。”
“去找老師,去看病。”
江苜抬頭看天,覺得好像有點什麼不一樣了。
“凌霄,帶我去找老師吧。救救我吧。”江苜小聲說,這是他生病以來,第一次發出了求救信號。
“好。”凌霄佝僂著肩,頭埋在江苜的肩膀上,哭得涕淚橫流,渾身震顫。
江苜終于把目光投向了這個男人身上,他從來要的都那麼少。直到現在這個時刻,也僅僅只是希望他活著。
江苜想,其實我要的也很少,只要一點,只要一點希望,就能活下去了。
這一年的八月末,江苜終于看到一線生機,從時間的迷宮里撕開了一個出口。
凌霄車輛爆炸的原因很快找到了,是有人在他的車上安裝了□□。
裝炸彈的不是別人,正是李欽的母親。
這個瘋狂的女人,上次□□不成并沒有放棄,竟直接用了這樣狠厲的方式。
她找人盯著凌霄的小區,在他們開車出來之后,通過遙控引爆了炸彈。
只是沒想到他們運氣這樣好,江苜臨時要上洗手間。而凌霄被江苜趕回車里之后,仍是放心不下他,偷偷跟了過去,這才逃過一劫。
經過排查,凌霄好幾輛常開的車上都有這種小型炸彈。她知道凌霄把江苜看得嚴,這是打算干脆連凌霄一塊弄了。
李母的做法直接激怒了凌少虔,他直接登上程家的門要說法。
程飛揚的父親也對這個妹妹很失望,她連凌霄都敢動。
凌霄但凡有一點事,凌家和程家就成了血仇,根本不是交惡那麼簡單的事了。
為了一個死人,竟全然不顧程家所有人。
可到底是他親妹妹,程父疼她不是假的,要給凌家一個交代也是必須的。
最終李母被程父送進了精神病院,這輩子都出不來了。
李家的木遠集團,在莊清河的窮追猛打之下,也終于宣告破產。
李家就此敗落得徹底。
同一時間,江苜也住進了療養院,盛老每天過去親自給他治療。
如他所說,拼上一生所學,他會把江苜醫好。
積極接受治療的江苜,非常配合盛老。他本就意志堅定非同常人,更何況現在好起來的意愿又十分強烈。
凌霄不能去看望江苜,但是可以寫信。
凌霄便每天給他寫一封信,信里時常附贈照片。
“陽臺上的蔦蘿,已經長成了一片。開滿了星星一樣的花,想給你看看。”
“鳥鳥一直窩在你的椅子上,好像是在想你。我也很想你。”
“家里的水母生小水母了,真想你能看見。小水母就像一朵朵小花一樣,浮在水里一收一縮,很可愛。”
江苜伸出手,輕輕撫摸照片上的小水母,用指尖點了兩下,就像在和它們打招呼。
從他的病房往外看出,是療養院的草坪。考慮到病人的舒適感,療養院占地大,陽光充沛,綠植多。
就連高高的圍墻都爬滿了藤蔓和薔薇,試圖把代表禁錮的高墻營造成讓人樂意接受的模樣。
江苜把凌霄送來的信都收在一個小盒子里,每當他心情燥郁不安,或者受藥物副作用折磨的時候,就拿出來看一看。
凌霄之于他,已經成為了苦口良藥后的甜蜜餞。
兩個月之后,盛老說江苜可以斷藥回家了。
時隔六十多天,凌霄隔著療養院草坪,看著他朝自己走來,江苜還沖他展露出了一個溫暖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