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每件事、每句話都用事實在證明,江苜生病了。
然而江苜還在看著他,等他回答。
凌霄吞了吞口水,喉結滾動,小心翼翼的告訴江苜:“沒有這個人。”
“什麼意思?”江苜輕聲問。
“你說的這個人不存在,江苜。”凌霄用盡量穩定的眼神和語調,怕驚飛一只蝴蝶一樣,對他說:“沒有這個人。”
“沒有?”江苜驚疑,然后瘋了一樣質問他:“怎麼會沒有呢?”
他煩躁的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原地打轉,然后又對自己發脾氣:“一定有的!我早該想到的!我怎麼會想不到呢?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偏偏所有人都去欺負我的小蔦!都想讓他死!”
“你冷靜,江苜。你是生病了。”
江苜憤怒至極,仿佛凌霄說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他眼神狂亂得不正常,瞪著凌霄怒喝:“我沒有病!”
“江苜。。。”
“我沒有病!我就是醫生!”他抿著唇,雙目血紅,怒到了極點,又說:“我是最好的醫生!我怎麼可能生病!”
他越說越激動,鉆進了一個出不來的牛角尖,困進了一個無解的難題之中。
凌霄趁他不注意,在他后頸處用巧勁兒擊了一下。然后江苜就像抽了力一樣,軟塌塌的倒在了凌霄的懷里。
凌霄把他打橫了抱起來,沒有理會因為好奇從窗口窺視出來的目光。安靜地抱著江苜回到臥室,輕輕地把他放到床上。
凌霄本來坐在床邊,但是沒多久好像渾身沒力一樣,慢慢滑到地上,勉強用床支撐著自己的背。
他害怕得渾身發抖,忍不住抽泣哽咽。恐懼和不安籠罩著他,等一個殘酷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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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揭曉了,沒錯。
那個人的真實身份就是,他來自江苜的臆想。
他是江苜精神患病的產物。
也是江苜為了自救的產物。
雖然我覺得這種自救方式也很慘烈。
關于江苜這個人,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一開始沒想把他寫得這麼慘,但是隨著情節一點點飽滿,就把他塑造得越來越悲慘,越悲慘也越堅強。
又心疼,又敬佩。
他的慘不僅僅來自于身世和經歷,還來自于盡管他有那麼悲慘的身世和經歷,他仍積極向上,保護家人,溫柔強大,充滿善意。
且即使最瘋狂的時候,仍堅守底線。
江苜是一個永遠不會后悔的人。
他是我的人間理想。
第120章
凌霄坐在床邊,形容狼狽,他駭極了。這幾天,他快被心里的恐懼折磨死了。
江苜生病了,他那樣一個人居然被逼得真的發了瘋。
而到底具體是因為什麼,凌霄居然都沒辦法一一細數。
江苜在精神上挨的鞭子太多了。輕的,重的,有意的,無意的,凌霄抽的,別人抽的,陳年的,新增的。
數不清了,早就數不清了。
江苜的異常其實早就現了端倪,只是他太善于隱藏情緒。他連灼熱得像巖漿一樣的仇恨都能掩藏得不留痕跡,更何況他本就寡言少語。
想要騙過凌霄,對他來說實在是輕而易舉的事。
凌霄有時候也發覺到一點不對勁,但是那往往如蛛絲一般恍惚。非要在某個角度下才能看到,再一眨眼就不見了。
幾天前。
盛老還沒有離島。他在書房對江苜進行了又一次深度催眠治療之后,從書房出來。
候在外面的凌霄早已急不可耐。他把盛老請到客廳落地窗前的沙發前,和他面對面坐下。
窗外可以完整的看到郁郁蔥蔥的樹木,和更遠處的海平線。海鷗在空中盤旋,白云停在藍天的背景板前,佁然不動。
凌霄懷揣著等待接受審判的心情,開口問:“江苜是。。。”
盛老深深嘆了一口氣。
凌霄放在膝蓋上的手不自覺的抓緊,保持平靜問:“是什麼病?病因是什麼?他會怎麼樣?他能好起來嗎?”
他問了一連串的問題,這些問題這幾天一直積壓在他心頭。從他這幾天陸續接到的國內的電話開始,從他懷疑江苜精神出了問題開始,每一天都在不安。
盛老雙手手指交叉,放在腹部,嘆了口氣說:“目前來看是精神分裂癥,妄想癥狀很明顯。”
“所以江苜嘴里的“那個人”,真的是他妄想出來的?”
盛老點點頭,說:“你不是都讓人調查了嗎?那個人現實中根本不存在。他是江苜自己在腦海中,構想出來的一個人。”
如江苜所說,沒有人能騙得了他,可如果是他自己騙自己呢?
凌霄搓了搓臉,又吸了吸鼻子,問:“他為什麼要臆想出這麼一個人?”
“因為他想活下去。”
凌霄還是不明所以。
盛老說:“他深覺自己該死,可是又想活。兩相矛盾,極度拉扯之下,他在腦子里編出了這個人,最后一個兇手。因為他覺得只有為林蔦報仇這個理由,才可以讓他活下去。”
深覺自己該死?為林蔦報仇才能活下去?
凌霄問:“林蔦的死,對江苜的影響就深到這種程度嗎?”
盛老點點頭,說:“林蔦死后,我在和江苜的接觸中就發現,他有很深的自厭心理。
”
“如果他不是這麼聰明,不是在心理學上這麼有天賦,也許他不會這麼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