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個沉寂美夢的人突然被叫醒。
他問:“怎麼又不同意了?之前不是還好好的嗎?你和媽不是也很喜歡他嗎?你們除夕那天相處的多好,是假的嗎?”
凌少虔目光沉淀著迫人的壓力,說:“是啊,相處的多好。除夕那天,他跟我們吃完飯,出去不到倆小時就弄死了個人。他這麼牛逼,你當我們不知道啊?”
凌霄抿唇不語。江苜的事在圈子里已然傳遍,他沒想過瞞住家里。
但是,可能來自對于血脈連接的信心,他又始終堅信,他的父母會和他一樣,看得清江苜真正的為人,不會被外界謠言所左右。
他有世界上最好的父母,開明、睿智、嚴慈并濟,他從小就不缺愛,看任何事都樂觀。
凌少虔看他的表情,恨鐵不成鋼得說:“凌霄,我早覺得你戀愛腦,但是我沒想到你這麼蠢。江苜這種人也是你能弄得住的?”
凌霄目光堅定,說:“江苜不是你們想的那麼可怕,你們根本不知道內情。”
凌少虔瞪眼,問:“內情?什麼內情?我知道的內情就是你當初把人關起來,逼人家跟你在一塊,有沒有這事兒?”
凌霄聽不得別人提這事,當下就擰著臉說:“都多久的事了,提它干什麼?”
凌少虔有些生氣:“怎麼不能提?我看不提你都忘了!就你干的那些事,你不怕他弄死你?”
“他不會!”
凌少虔又說:“好!退一萬步說。就當現在他原諒你了,我們就假設他現在甚至喜歡上你。然后呢?等你們在一起了,你哪天出軌了對不起他了,你覺得他能饒你?”
凌霄直接否定了這種不可能的假設,說:“不可能,我不會有出軌的那一天的。
有他我還出什麼軌啊。”
“以后的事誰說得準啊?你只要知道他想弄死就隨時能弄死你,還是讓你死的不明不白的那種。”凌少虔是真的動了氣,說:“現在誰見了他不是繞道走?就你蠢!”
“他怎麼看得上你?你哪點值得他喜歡?”凌少虔問:“就憑你有錢?你看看人家像稀罕錢的樣子嗎?憑你長得帥?他自己已經長成那樣了,你還覺得你挺美?就連你當初逼人家的那點小手段,你真覺得他是怕你?”
凌霄閉了閉眼,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眼神灼灼說:“過去的事,我們已經過去了,現在是你們過不去。爸,你不明白今天的場面是什麼意思嗎?”
凌少虔似乎也有些不忍,他手撐在桌面上,但是開口仍是不容拒絕:“總之,你們不能在一起。”
凌霄再開口已然是請求:“爸,我們兩個走到今天真的很不容易,我以前做過混賬事,但是我都改了,江苜也原諒我了。他今天愿意過來,這還不能說明什麼嗎?”
凌少虔狠了狠心,說:“你看不出江苜是可憐你啊?你天天要死要活的纏著人家,一廂情愿的感情能維持多久?”
“真如你所說,他原諒你了,但是我也不會相信他真的喜歡你。”凌少虔突然提聲,說:“他怎麼可能喜歡你?”
偏見太深,懼怕能牢牢鎖住一個人的思維。
沒有人會相信,江苜會喜歡凌霄。
這時有傭人來敲門,喊他們下去吃飯。
爭執暫時告一段落,凌霄努力收拾好臉上的表情,怕江苜看出什麼。
這頓晚飯吃的,讓人有些說不上的難受,江苜自然也感受到了。
飯后,江苜和盛老到院子里抽煙。
盛老突然說:“你從沒告訴我,你和凌霄是這麼開始的。”
江苜手一顫,看向盛老,沒說話。
盛老擺擺手,說:“這些天,你的事都傳遍了,你和凌霄的起始,我自然也聽了一些。”
盛老眼中有隱痛,看著江苜欲言又止。
江苜:“老師想說什麼?”
“你現在對他是什麼樣的感情?你不恨他嗎?”
江苜抬頭,望向老師的眼睛,問:“如果我說我不恨呢?”
“為什麼?”
“他救過我,不止一次。后來,他對我很好。”
盛老有些遲疑地開口,問:“江苜,你有沒有想過,你現在這種狀態可能是斯德哥爾摩綜合癥。”
江苜閉了閉眼,說:“老師,我知道斯德哥爾摩的癥狀,也知道它形成的條件。我的結論是,我不是。我不是斯德哥爾摩綜合癥。”
盛老點點頭,眼神飄忽。
江苜知道,他沒信。
盛老回屋喝茶了,江苜坐在院子角落的椅子上,身邊簇擁了大簇大簇的無盡夏。
這時凌少虔從屋里來到院子里,向江苜走了過來。
江苜起身,又被他摁了回去。他說:“坐,沒那麼多規矩。”
兩人在滿是鮮花的庭院里坐著,江苜知道他有話要說。
果然,凌少虔語氣慎重道:“江苜,經過我的慎重思考,我不能接受你和凌霄在一起。”
江苜今天白天心里漸生的那一點雀躍和僥幸,被凌少虔的話擊得粉碎。他臉上的笑意以極緩慢的速度凝固下來,突然心生惶恐。
有一瞬間江苜看他的眼神是有些尖銳的。
“他是我的兒子,我愛他勝過一切。我不在乎他喜歡男人還是女人。但是我在乎和他在一起的這個人,對他有沒有真心。
再退一萬步講,我得在意這個人會不會傷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