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一直生活在小鎮上的善良女人,在用自己認為最好最高明的方法保護江苜。
從梅姨家出來,梅姨送了他們一段路,站在路口又聊了一會兒。
梅姨始終還是有些防備,并沒有跟他們說太多江苜相關的事,最終兩人還是帶著一肚子疑惑離開的。
凌霄和程飛揚心情沉重的在小鎮上漫無目的的走著。程飛揚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向身后。凌霄跟著他一起停下,向后看去。
身后一個大概六十歲左右的老頭,穿著白背心和短褲,不修邊幅的樣子。一雙渾濁的小眼閃著精光,是那種拙劣的能被人一眼看穿的算計。
程飛揚皺眉問他:“跟著我們干什麼?”
那人用無賴姿態靠到墻邊,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黃牙,看得兩人心里惡寒。老頭聲音嘶啞的說:“我聽你們在打聽人。”
“怎麼了?”
“我在這片住的久,有些她不知道的事,我比她清楚。”
“你認識江苜?”
老頭說:“何止認識,可以說是看著他長大的。”
凌霄實在不想從一個這麼惡心的人嘴里聽江苜的過去,可又沒別的選擇,只能說:“那你跟我們說說吧。”
老頭又扭捏了起來,想要好處又不直接開口的姿態,東拉西扯的。
凌霄倒是對這種姿態熟悉的很,把皮夾里的現金都掏了出來拍給他:“說吧。”
他們和老頭找了家茶館,在茶館廊邊靠河的一個位置上坐了下來。
程飛揚坐下后,就掏出一支煙點上,那老頭盯著他手里的煙瞧。
程飛揚皺眉,抽出一支拋給老頭。
老頭接過來聞了聞,沒點,而是夾到了耳朵上。
程飛揚看了眼他的耳朵,夾著一個煙看起來毫不違和,仿佛他的耳朵生來就是干這個的。
“他媽是個瘋子。”老頭喝了口茶說道。
“不準罵他。”凌霄瞪了他一眼。
“我沒罵!我說,他媽,他的母親是個瘋子。”
凌霄心里咯噔一下,呼吸都變困難了。
“他母親是怎麼瘋的?”
“那不知道,她當初來鎮上的時候,那個江苜還是個嬰兒。那時候還不瘋,就是老是坐在那,念叨什麼,還有一個,還有一個。。。后來慢慢就瘋了。”
還有一個?凌霄皺眉,想不明白。
老頭接著說:“他媽雖然是個瘋子,但也是個美人。”他說著,臉上帶著某種回味的神情,似乎回憶起了那個女人的絕代風姿。
“你應該想象不到,在這種地方,一個長得好看的瘋女人意味著什麼。總之,他媽瘋了之后,就懷孕了,給他生了個弟弟。”
凌霄問:“這個弟弟的父親是誰?”
老頭目光閃了閃,側開臉說:“不知道,得手的人實在太多了。”
“然后,就有婦聯的人了解情況之后,帶她去了醫院。應該是上了環吧,那以后就沒懷孕過了。”
程飛揚心里泛出一種很惡心的感覺。那些人像對待無主的野貓一樣,給她帶了環,避免她生出更多的小野貓嗎?
程飛揚閉上眼,突然覺得很想吐。
凌霄記得江苜說過,林蔦是個父不詳,原來林蔦是這麼來的。
同時,凌霄也想起了貝貝。
在佘山上,江苜把貝貝抱在懷里,神色平淡地說:“一個沒人照顧的瘋女人,遭遇什麼都有可能。”
當時讓他覺得怪異的那種感覺,他覺得不是貝貝需要江苜,而是江苜需要貝貝。
還有江苜的那顆不留痕跡的眼淚,當時他是想起自己的母親了吧。
因為年齡太小,沒能保護自己母親的江苜,那一刻是不是把貝貝當成了自己的母親。把她抱在懷里,腿被壓麻了都一聲不吭。
“后來,那些人就開始盯上他了。”
凌霄有點沒聽懂,問:“盯上他?為什麼?”
老頭咧嘴,露出一個惡心的笑,那個扭曲的笑容仿佛要化成粘稠的東西流下來似的,緩緩說道:“他長成那樣,你說盯上他干什麼?”
凌霄和程飛揚呼吸一頓。
老頭又重復了一遍:“他長成那樣。”
“不過那些人一開始還算有點人性,也可能是膈應他是個男的。直到那年觀音誕,你不知道他扮玉女那天有多好看,往那一站,觀音都被他比下去了。”
也許是玉女這樣一個冰清玉潔的形象刺激那些人的神經,也許單純是因為十來歲還雌雄莫辨的江苜扮女相實在好看。
菩薩身邊的玉女,落入凡間后只是一個無依無靠的瘋女人的兒子。
代表禁忌、純潔,和軟弱可欺。
“慶典一結束,就有一個人趁著人多腳雜,把他拉到街后面的破屋里了。江苜從里面出來的時候,衣服被撕得破破爛爛,渾身都是血。”
老頭咯咯笑,用一種讓人不適的語氣問:“你們見過一身血的玉女嗎?”
“血?”凌霄這個字像從心臟里跳出來的,帶著震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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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次心疼江苜。
第105章
老頭擺擺手,說:“不是江苜的血,是那個人的血。江苜跟早就料到了似的,身上帶了刀,把那人給捅了。
“那孩子拎著刀從破屋里出來的時候,整個人跟丟了魂似的。
”
“觀音誕當天,玉女殺人。街上亂套了,鬧得好大陣仗。”老頭似乎時隔多年想起來還覺得有意思,發出了讓人惡寒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