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青上了車,神色輕松說:“凌少,情況比我們想的好太多了。”
凌霄看著刑偵大隊院內,仿佛想透過墻壁看到江苜一樣,嘴上問:“怎麼說?”
趙青臉上抑制不住的笑意,說:“你這位姓江的朋友,他可真是個犯罪天才。”
趙青剛說完,一轉頭就看見凌霄眼神冰冷的看著他,他才警覺自己說錯了話。
果然凌霄語氣中帶著寒意,道:“不準這麼說他。”
凌霄的長相本來就屬于很有攻擊性的,特別是不笑的時候,冷眼看人就像天神在看螻蟻。再加上他身上那種與生俱來的上位者的壓迫力,讓人被他這麼一盯就忍不住生出一種背脊發涼的感覺。
趙青下意識的反應就是道歉,然后按捺住了擦汗的沖動。
凌霄沒急著問會面結果,沉吟了一會兒,開口卻是問:“他看起來,狀態怎麼樣?”
趙青說:“江先生看起來還可以,狀態很松弛。”
凌霄指尖搭著方向盤,問:“你剛才說,情況比我們想象的好,是什麼意思?”
趙青正了正神色,這才開始說正事。
昨晚唐辛果然連夜審訊了江苜一整個晚上,但是當他從審訊室出來的時候,整個人的臉都黑的像個鍋底。
昨天深夜的審訊室。
唐辛有些猝然的笑了,說:“我怎麼都沒想到,我們之間有一天會是這種境況。”
江苜坐在審訊桌的另一側,淡漠道:“世事無常。”
他沒戴手銬,算是唐辛給的優待。
接下來有一會兒,兩人都沒說話,審訊室的空氣仿佛變成幽暗的深水,然后凝結成了透明的膠狀物,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讓人感覺舉步維艱。
唐辛是有些私心的,比起這樁并沒有造成嚴重后果的綁架案,他顯然更在意的還是之前他查到的那些事。
但是如江苜所說,僅僅靠他的直覺和懷疑,根本連立案都立不了。而現在就是一個極好的機會,就算不能并案,他也可以借此按程序來審訊江苜。
唐辛直接說:“我還是覺得,前面那幾個人的死,和你脫不了干系。”
江苜沒回答,微微抬起下巴鎮靜的看著他,眼里已然筑起高墻。
唐辛注意到這個微小的細節。他觀察人的本領和江苜不同,江苜仿佛是與生俱來擁有這種能力。而唐辛則是通過大量的辦案和審問的經歷所積累來的經驗。
曾經赤誠合作過,甚至一起經歷過生死的二人,此時以截然不同的身份坐在審訊桌的兩端。
一個舉起長矛,一個豎起堅盾。
唐辛看著江苜,短短一年不到的時間,這個人身上的氣質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那種他在南洲第一次見到江苜時就察覺到,但是說不上來的變化,此時有了清晰的解讀。那是對整個體制內的抗拒,是一種無聲的斥責和反感,更像是失望,好像他們辜負了他的期待和信任。
他想起一年前,他在臨江市車站送別江苜的場景。當時江苜走進一片萬丈晨光,頭也不回的擺手,充滿了對前路的向往。
而現在眼前的江苜,滿身戒備,眼神與其說鎮定,更像是一潭死水,甚至帶著點厭世。
這種認知讓唐辛沒由來的感覺有些心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江苜的能力,若是他的心態發生扭曲的轉變,那絕對會是一種非常可怕的力量。
“你在擔心什麼?”江苜突然問。
唐辛抬起眼,笑:“我擔心什麼?”
江苜沒再說什麼,有些疲倦似的閉上了眼,似乎在假寐。
唐辛知道他在聽著,說道:“昨天在咖啡館跟你聊完之后,我想了很久。你說的對,我確實沒有找到一條能證明你罪行的證據。所有牽扯其中的人,瘋的瘋、死的死。法醫只能檢測尸體的生理特征,死人的心理痕跡如何檢測呢?我想來想去,好像只有招魂這一個辦法了。”
接著唐辛嗤笑一聲,玩笑似的說:“江苜,你真的很厲害,能把我這樣一個無神論者,逼得開始想這麼荒謬的辦法。如果真的靠招魂來破案,刑偵大隊干脆改成道場算了。”
江苜并不覺得唐辛說的話多有趣,他依然閉著眼,頭微微后仰,露出了好看的脖頸。
“但是我想到了一個最重要的人,如果我的猜測沒有錯,他大概是你做這些事的時候,唯一的一個參與者。”
江苜依然沒什麼反應。
“我知道從你這里很難找到破綻,可是你覺得一個二十出頭,除了在聲色場所上過幾天班,幾乎沒有什麼社會閱歷的大學生,能不能經得住我們的專業審訊呢?”
江苜驟然睜開眼,看向唐辛,問:“你把穆楚叫過來了?”
唐辛點點頭:“剛才在山上的時候,我就打電話回隊里,讓他們傳訊了穆楚。現在他就坐在隔壁的審訊室,接受我們的審訊專家的審訊。”
江苜不語。
唐辛接著說:“一旦我們從他們那里問到,你確實和他達成了某種關于顧如風的合作,我就可以以此為由進行立案處理。
”
“有煙嗎?”江苜雙手放在審訊桌上,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