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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唐辛在結案前最后一次走訪去了南大。院長辦公室里。
“秦諶,現在是。。。”院長有些遲疑的問。
唐辛回答:“哦,精神病患者經法定程序鑒定確認的,不負刑事責任,一般來說,是由他的家屬或者監護人嚴加看管和醫療。但是由于秦諶的情況性質惡劣,所以我們目前的打算是由政府強制醫療。”
基本上,不出意外的話,秦諶的下半輩子都是在精神病院度過了。
院長點點頭,說:“也好也好,這誰也說不準,他以后。。。”
以后會不會再殺人。
院長送唐辛從辦公樓出來,走出大門的時候,只見金光晃眼。黃昏時分的日光斜墜,連地面也染上一層焦黃。
不遠處,夕陽下。一個中年婦女對著一個斯斯文文戴眼鏡的中年男人拉拉扯扯。嘴里念叨:“我好好的一個兒子,怎麼跟了你幾年就瘋了?”
中年男子一臉煩悶和無計可施的無奈,手臂躲著婦女的拉扯,腳步不停的往前走,勉強撐著體面,試圖視她為無物。
婦女卻不給他這個機會,拽著他不撒手,那樣子與其說是在撒潑,不如說是抓著一根浮木,嘴里不停問:“怎麼就瘋了?怎麼就能瘋了呢?是不是你給他布置的作業太多了,他做不完。怎麼就瘋了呢?”
她眼睛圓睜,目光狂亂,看起來有些失控。
中年男人就這麼被她拉扯著,努力往前走,兩人逐漸消失在道路拐角處。
唐辛認出那兩個人,男的是秦諶的導師,林祥文教授。林祥文不過幾天時間,整個人都憔悴了。
而那個中年婦女,則是秦諶的母親。
院長見狀,嘆了口氣,說:“秦諶的母親,最近天天來學校,不找別人,就找林教授鬧。你說我們學校又不是什麼秘密基地,來訪人員也不能個個排查,管也不管了。”
唐辛順著他說:“攤上這種事,確實難辦。”
院長今年快六十了,說話喜歡帶著過來人的派頭,忍不住說道:“現在的年輕人,還是抗壓能力太弱。不單單是我們學校,哪所高校沒有幾樁這種事啊,都是怕社會影響太壞,給壓了下來。”
這種事唐辛見得多,說是怕社會影響太壞不算準確,實際上還是怕影響學校聲譽。不過對于院長的話他不置可否,沒有發表什麼看法。
院長又唏噓道:“這林教授也是命里帶煞,門下三個學生,死的死,瘋的瘋。下屆研究生招生,估計沒人愿意到他門下了。”
“三個學生?”唐辛皺眉,還有一個是誰?
“對啊,去年六月份的時候吧。”院長壓低聲音,說:“林教授還有個學生,跳樓自殺了。那時也是說學習壓力大。所以我就說嘛,現在的年輕人,抗壓能力太弱。”
唐辛憑借辦案多年的直覺,或者說對細微處的敏銳感,忍不住問:“哦?你能跟我說說嗎?”
院長想了想,說:“他那個跳樓的學生,叫什麼來著。。。”
他指了指不遠處的一棟樓,對唐辛說:“就從那棟樓,拿云樓上跳下來的。”
唐辛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只見日暮里的大樓被涂上一層柔和的光芒,樓身上三個大字發出濯濯金光。
“啊,我想起來了,那個男生叫,叫什麼,叫林蔦。”
“林蔦?”唐辛愣住。
這個名字,他是知道的。
他聽江苜提起過。
一年前,臨江市。
“江苜,這名字誰給你起的?”唐辛一邊扒盒飯一邊和江苜閑聊。
“小學校長給取的。”
“你這個苜字,還挺少見。”
“苜蓿草的苜。”江苜笑了笑,說:“我弟弟叫林蔦,蔦蘿的蔦。”
“就你常說的那個弟弟?”唐辛把吃完的盒飯合上,筷子插到上面,又問:“你們倆怎麼不同姓啊?”
江苜當時在看審訊筆錄,頭也不抬,說:“同母異父。”
唐辛乍然被這段回憶擊中,猛然回頭去看那棟大樓。
同一時間,夕陽轟然墜落到地平線下,天光一下子暗了下來。
天色漸晚,日暮的晚霞披上了黑籃的輕紗。
江苜坐在大陽臺的搖椅上,吹著晚春時節的馥郁微風。
凌霄最近漸漸的把屋里和陽臺上都堆滿了綠植。龜背竹、蝴蝶蘭、繡球,還有好幾棵尤加利葉。
陽臺的角落里的木凳上,放了一盆垂絲茉莉。
垂絲茉莉枝條細軟,又小又白的花朵垂著,散發出淡淡的清香。旁邊站著一個晃晃的虛影,看著分明就是瘋了的秦諶。
而地面上的碎尸一共有三具。其中一具碎成幾大塊,就在秦諶腳下。
江苜的聲音在晚風中響起:“佛說三世因果,六道輪回。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血跡流滿了整個陽臺,碎肉濺得到處都是。
他突然嗤笑,語氣不屑,問:“人為什麼要信因果?明明見過了好人受罪,壞人快活,可仍然有人相信琢磨不明的命運和因果。”
接著他又有些困惑,問:“如果現在的結果還不是結果,那麼真正的開始又是從哪里開始?”
垂絲茉莉在微風中輕輕晃動了一下,仿佛在給江苜回應。
江苜接著又說:“你們該投胎投胎,該輪回輪回,纏著我做什麼?”
碎尸突然顫抖起來,瀕死的眼珠轉啊轉,終于定到江苜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