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苜目不斜視的去了酒柜,動作熟練的又開了一瓶紅酒,倒上一杯,一飲而盡。
凌霄看不下去了,走過來攔住他,說:“你手上有傷,別喝了。”
江苜偏頭看了他一眼,說:“讓我喝吧。”
他語氣很輕,卻飽含疲憊,仿佛快要渴死的人在乞求一口水,讓人無法拒絕。
凌霄在一旁的高凳上坐下,看了他一會兒,說:“江苜,你有什麼煩心的、不開心的事,可以跟我說。越是憋在心里,越是難受,你是心理學專家,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江苜聞言,突然發出一聲譏諷的笑,聲音都有些顫抖,說:“心理學?專家?我算什麼專家?”
凌霄見他狀態不對,皺眉擔心的看著他。
江苜吐了一口悠悠長氣,喃喃道:“我是眼盲,心也瞎。”
“江苜。”凌霄在他倒了第三杯準備一飲而盡的時候攔住他,問:“你到底怎麼了?你有什麼不開心的,不痛快的,可以告訴我。”
凌霄自問今天沒有惹到他,在宴會上的那個小插曲之后,他也是好好的。為什麼這會兒突然整個人看起來悲涼又落拓,身上都是痛苦和絕望。
“告訴你?”江苜遲緩的轉了轉眼珠,說:“對,我要告訴你,我以后會告訴你。”
凌霄看著他,是精神解離的后遺癥嗎?情緒起伏大,易悲又易怒。前一刻突然好好的,下一刻就變了個人。
凌霄心里一直泛著密密麻麻的恐懼,恨不得把他當成一個嬰兒一樣守著護著。
可他又知道那樣不行,只能起反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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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你射多少藍鳥都沒關系,但要記住,殺死一只知更鳥就是一樁罪。
知更鳥只唱歌給我們聽,什麼壞事也不做。
它們不吃人們園子里的花果蔬菜,不在玉米倉里做窩。
它們只是衷心地為我們唱歌。
這就是為什麼說,殺死一只知更鳥就是一樁罪惡。
---《殺死一只知更鳥》
當江苜又一次在南大校園里看見程飛揚的時候,他腳步遲疑了一下,然后朝程飛揚走了過去。
程飛揚看著他一步步向自己走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來找李欽?”江苜隨手撩了撩額前的頭發,問他。
程飛揚垂著眼皮,看著江苜手里的教案,嗯了一聲,說:“過來給他送點東西。”
江苜點點頭,沒說話。
兩人靜靜地站了一會兒,江苜說:“到飯點了,一起吃午飯吧。”
校內西圖瀾婭餐廳的一間包廂里,程飛揚看著對面猶猶豫豫,欲言又止的江苜,問:“你想說什麼?”
江苜聞言,抬頭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些赧然,還有些遲疑,問他:“你和李欽的導師,林祥文林教授熟嗎?”
程飛揚:“吃過幾次飯,說得上話。”
“哦。”江苜拿起茶杯,喝了口茶。眼睫輕顫,看起來有些糾結。
“怎麼了?”程飛揚問他。
江苜抬眼飛快看了他一眼,緊接著又垂下眼皮。他的手放在桌面上捏著茶杯,因為用力,手指關節都微微發白。
程飛揚從沒見過他這幅模樣,饒有興致的看了一會兒。
江苜似乎有什麼難以啟齒的話要說,程飛揚也不催他,就靜靜欣賞他的窘迫。
平時那麼清高的一個人,好像終于有事要求他幫忙了。收起了冰冷不耐的態度之后,可憐的像只兔子。這模樣,怎麼看怎麼讓人心尖發癢。
程飛揚看他這個樣子,就知道他沒干過求人的事,好像完全不知該怎麼開口。
江苜鼓足勇氣抬起了頭,正好和他飽含戲謔的眼神撞上。江苜愣了一下,接著輕眨兩下眼睛,然后視線掉了下來,看著桌面一言不發。
“怎麼了?”程飛揚再次問他。
“沒什麼,隨便問問。”江苜瞬間又把自己武裝了起來,恢復成了平時對待程飛揚的態度。冷若冰霜、不假辭色。
程飛揚知道自己這是又把人惹急了。心想,他怎麼這麼愛生氣。程飛揚咳了兩聲,說:“你想說什麼就說。”
江苜本來拿起筷子要埋頭吃飯了,聽他這麼說,把筷子一放,抬頭看他,問:“我說了好給你機會,讓你嘲諷我、譏笑我嗎?”
“我什麼時候嘲諷你了?”程飛揚覺得自己很無辜。
“你就該拿個鏡子。”江苜冷著臉夾菜,說:“照照你剛才的表情。”
接下來,任憑程飛揚怎麼問。江苜始終一言不發,默默埋頭吃飯。
吃完飯,江苜買了單就往外走。
程飛揚心想,知識分子真麻煩,心眼小,自尊心還特強。他快步追上江苜,問:“你不是這麼不經逗吧?”
江苜停下腳步,回頭皺眉看著他:“逗?”
接著他臉上帶上薄怒,問:“你沒事逗我干什麼?”
程飛揚閉了閉眼,在心里嘆了口氣,又問:“你到底想說什麼?”
江苜聞言氣焰又消了,轉身慢慢走著,似在思忖。
中午陽光明媚,林蔭道下遮起一片濃陰。微風吹起道路兩旁法國梧桐的新葉,空氣里滿是晚春馥郁又干凈的氣息。
“我最近開了個新課題。”江苜遲疑著開口,似乎在和他閑談。
“嗯。”所以呢?
“心理學的研究需要心理現象的數量規律性和統計分析做支撐。
”江苜頓了頓,又說:“數據統計,很重要。”
“嗯。”所以呢?
“我來南大不久,錯過了研究生招生,手底下還沒帶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