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畫稿甩回給白粒,也沒說讓人走,點了支煙往后靠了靠,眼神有些輕佻的看著他,問:“你陪金鳴睡了多久?他才這麼照顧你,帶你參加婚禮,還把這個大IP交給你做。”
白粒先是茫然得看著他,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急急得解釋,說:“沒,沒有睡。”
“睡沒睡的也不用告訴我,我不摻和你們的事。”魏曲舟看到他這樣,心里不太好受,接著又厭惡自己的心軟。不知道是為了告訴自己,還是要告訴白粒,又說了句:“反正跟我沒關系。”
白粒低頭不語。
魏曲舟看了他一會兒,說:“出去吧。”
白粒出去之后,魏曲舟隔著玻璃看他。
白粒回到自己座位上之后就呆坐著不動,背微微躬著,看起來很沮喪。魏曲舟第一眼見他就發現他比幾年前更瘦了,這會兒他從側面都能清楚的看到他的肩胛骨。垂著腦袋時,脖子上的頸椎骨也清晰可見一粒一粒的骨頭。
白粒側頭飛快的抹了把臉,吸吸鼻子,然后就拿出被魏曲舟斃掉的畫稿出來,認真的修改了起來。
轉眼到了午飯時間,魏曲舟懶得出去吃飯,金鳴出去用餐的時候,給他外帶了一份午餐。
他沒什麼胃口,隨便吃了兩口就停下了,又往窗外看了看。工作室其他人要麼出去吃飯了,要麼叫了外賣在吃。他視線掃視一周,沒看到白粒。
他覺得自己對白粒的關注度有點過高了,于是甩甩頭不去想,起身準備去茶水間沖杯咖啡。
一進茶水間,就看到那人坐在角落的小板凳上,一邊啃面包一邊出神。
白粒聽到聲音后回頭,看到魏曲舟跟老鼠見了貓似的,渾身僵硬。他似乎想跟魏曲舟說話,但是又怕魏曲舟再開口說一些讓自己難堪的話,猶豫了半晌,最終還是沒出聲,繼續低頭啃自己的面包,把存在感降低。
倒是魏曲舟先開口了,他問:“你中午就吃這個?”
他的聲音對白粒來說仿佛像鞭子一樣,白粒聞聲控制不住得顫了一下,低低嗯了一聲。然后似乎覺得自己這個回應太簡單了,遲疑著開口問:“你吃飯了嗎?”
魏曲舟想都不想,飛快回答:“沒有,你要請我吃嗎?”
白粒愣了愣,然后迅速起身,把面包收起來,問:“我請。你想,吃什麼?”
魏曲舟看著大方要請客的白粒,說不出話。
白粒似乎有些著急,又問:“吃什麼?”
魏曲舟笑了笑:“那就去澄園吧。”他故意說了一家很貴的私房菜館,準備看白粒的反應。
“好,走。”白粒想都不想就答應了,準備和他出去。
魏曲舟看著他的背影,沒說什麼,真的就和他一起準備出去吃飯。
兩人從大樓出來,魏曲舟領著他往停車的地方走去。白粒一直和他保持著一步的距離,害怕接近,又不想遠離的模樣。
開車的時候,兩人沉默了很久。魏曲舟用余光可以掃到白粒,發現他每隔一會兒就會偷偷看自己一眼。
“你現在住哪里?”魏曲舟問他。
白粒說了個小區名字,離工作室很近。
“一個人住嗎?”他又問。
白粒嗯了一聲。
兩人就這樣一問一答的,最后魏曲舟問:“你爸媽呢?還住原來的地方嗎?”
白粒沒出聲,魏曲舟轉頭向他看過去,發現他臉色發白,呼吸有些急促。
魏曲舟皺眉,問:“你怎麼了?”
白粒回過神,看了他一眼就低下頭,小聲說:“沒事。”
然后兩人沒再說話,一路沉默著到了澄園。澄園說是個西圖瀾婭餐廳,更像個園林,回廊畫閣,曲徑通幽。工作日的中午,人并不多,服務員把兩人領到了池塘邊的小亭子里落座。
點菜的時候,白粒把菜單遞給魏曲舟,很豪氣的樣子,說:“你點。”
魏曲舟接過菜單,也沒客氣,點了幾個菜報給服務員。放下菜單,他發現白粒已經幫他把茶水倒好了。
白粒側臉看池塘里的錦鯉,表情認真,陽光透過樹隙照到他臉上,斑斑的光點一晃一晃。他還是和四年前一樣好看,是種沉靜動人的好看。魏曲舟覺得自己的心臟像被什麼東西攥住了一樣,又酸又麻。
當年在兩人最情濃的時候,白粒毫無征兆得不告而別,一點音訊都找不到,留他一個人苦等。像尾生抱柱里的尾生,自己把自己淹死在橋下。
他花了好幾年的時間,才終于走了出來了。
他覺得自己不該再糾結這個問題了,越在意越顯得自己可笑。可是當這個人再次出現到他面前的時候,他才明白,那些他本以為冷卻的了情感,只是像休眠的火山一樣暫時被封存了。
他終于忍不住,啞聲開口問:“你當年要走,為什麼不告訴我?”
哪怕能好好告個別,他也不會這麼多年都被困在原地。
大不了就是一段無疾而終的初戀,多年后想起來也許會覺得遺憾,但是很美好。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在時光里被憤恨和不甘一點一點蠶食心臟,變得千瘡百孔。
他對白粒不僅憤怒,甚至還有些瞧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