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的土壤里再次發了一個惡毒的芽,卷曲的葉子快速伸展,極速蔓延。藤蔓旁支錯亂,占據了他的大腦。
耳邊像流水一樣流過幾句話。
“你穿這樣真好看。。。”
“你是玉女下凡來的吧?”
“也普度普度我吧。”
扭曲的聲音夾雜著布料撕碎的聲音。
江苜心想,不是說天衣無縫嗎?為什麼玉女的衣服這麼容易就被撕破了?
江苜有一瞬間分不清回憶和現實,他低頭看自己的衣服。
黑色的大衣,黑色的襯衫,黑色的長褲。扣子扣到最后一顆,皮帶系得嚴整。
他重新在現實中收攏好自己。
“滾下去。”江苜受不了被他這麼壓著,開口罵他。
凌霄沒聽他的,他知道現在時機地點都不對,沒打算具體做什麼,但是他一抱著江苜就不想撒手。
接著江苜做了一件讓他完全預料不到的事,江苜突然伸手,反手把手指插進了他的鼻孔,然后魚鉤似的把他勾了起來,一甩手推到了一邊。
“臥槽!!!”凌霄心想這是什麼路數?他平時練拳也不是沒遇見過野路子,但是像江苜這麼野的,他還是頭一次見。
凌霄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鼻孔,他可算是知道為什麼牛鼻子上要套環了,牛那麼犟的性子都遭不住這個罪。
江苜已經趁這個時候準備開車門下車了。
凌霄能這麼就輕易放人嗎?他下意識就往前一撲,這時車門正好打開,兩人直接從車里滾了出去。
“。。。。。。”
江苜脾氣算好的,但是他這會兒真的想罵人。
凌霄還壓在他身上,只是地點從真皮座椅換成了秋天冷硬的地面。
他強忍罵臟話的沖動,不想因為一個傻逼丟棄自己的涵養。
好在凌霄這時候爬了起來。
江苜起身,冷冷看了他一眼,不想跟他廢話,轉身就準備走。
“黃麗婷。”凌霄在他身后突然喊了這麼一個名字。
這個名字仿佛帶著某種魔力,江苜頓時就僵住了,停下了腳步,轉身看著他。
--------------------
第5章
凌霄還在揉鼻子,擦!真挺疼的。
隨便揉了幾下之后,他說:“江教授的魅力果然大,不僅我對你一見鐘情,連精神病患者都對你念念不忘。”
江苜看著他,眼里像含了一座冰山。
“啊,聽她家里人說,她今天早上跑了。”凌霄笑瞇瞇得說了這麼一句。
江苜走了幾步到他面前,便已經有了猜測,問他:“是跑了?還是被人放了?”
雖然是問句,但是江苜顯然已經有答案了。
凌霄還是笑,說:“自己跑了。”
江苜看他眼神越發寒氣逼人,默了片刻后才問:“凌霄,利用一個女人,還是一個瘋女人。你不覺得手段惡心嗎?”
凌霄攤了攤手,說:“我沒利用啊,我都說了她自己跑了。”
接著他咧嘴一笑,問:“你說她跑出來之后,會找誰呢?”
江苜不再理會他,轉身走了。
凌霄居然把黃麗婷的事都挖出來了。江苜這一刻才發現,自己似乎低估了凌霄想要他的決心。
黃麗婷。。。
回到宿舍,江苜先是在沙發上發了會呆,然后拿出手機給盛老打了個電話,簡單說了幾句話就掛了。
他的宿舍在二樓,臨窗種著梧桐樹,此時在夜風中輕輕搖晃葉子。
隔了十來分鐘,手機響了,是盛老打來的。
“老師,怎麼樣?”
“我剛跟那家精神病院的院長通了電話,黃麗婷確實跑了。”
“。。。。。。”
“但不是從醫院跑的,是她家里人辦了出院手續帶她回家的路上跑的。”
“出院。”江苜重復了這兩個字,又問:“她的情況可以出院?”
“院長也說她的情況不適合出院,但是她的家人要求,醫院也沒辦法。”盛老頓了頓,又說:“你是怎麼知道的?”
江苜沒說話。
“她去找你了?”盛老問得有些焦急。
江苜再開口,聲音已經有些干澀,說:“沒有,她還沒來。”
不是沒來,而是“還”沒來。
盛老和江苜都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這時,窗外又掠過一陣夜風,梧桐葉子嘩嘩作響。
電話兩頭的人都沉默了,過了一會兒,盛老率先開口:“江苜,你小心一些,她。。。”
江苜一向淡定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但是喉結滑動了一下。
凌霄的出現就是一場無妄之災,他幾乎擁有所有令江苜厭惡的特質。
他的眼神,他的語言,他的行為,無一不在挑戰江苜的神經,現在更是直接踏碎了江苜的底線。
利用精神病人,還是一個女人。
一直到了晚上,黃麗婷仍是沒有消息。江苜心里隱隱覺得不安,無法放松警惕。
江苜和盛老通了電話,聊了幾句。掛完電話他感覺有些無力,仰頭嘆了口氣。
然后他起身進了臥室,準備洗澡睡覺。先把手機放在床頭柜充電,然后轉身去衣柜里拿睡衣。
江苜把衣柜門打開,和里面站著的人四目相對。
黃麗婷為了時隔幾年的重逢化了很濃的妝,粉底打得很白,嘴唇幾乎涂成了血盆大口,她瘋狂大笑著朝江苜撲來。
“老公,我好想你啊。。。”
盛老趕到警察局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兩點多了。江苜坐在長椅上,頭發凌亂,慘白的臉上有好幾個驚悚的口紅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