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苜心中暗測他們在走出二十米之內就會和好。果然,他看到女孩錘了男生一下,兩人就親親熱熱的又摟在了一起。
這時反方向又走來一對中年夫婦,男子一臉不耐,步子邁的很大,女人小碎步艱難的跟著。他看女人穿著嚴實,步伐踉蹌,劉海下隱約還有淤青。
江苜心中猜測這個男人有家暴傾向。果然,兩人走到路口,剛好錯過綠燈。
男子回頭罵了女人幾句,似乎在埋怨她走路慢。罵著罵著就上腳踹,被好心路人攔了下來,男人雖然還是罵罵咧咧,但是好歹沒再動手。
僅僅是從一個人的走路步伐就能看出人生百態,女孩兒看似在生氣,其實虛張聲勢,腳步留給了男生追上她的余地。
男生三步并作兩步,則顯示他著急追回女孩兒的迫切。
男人走路毫不遷就妻子的情況,大男子主義思想極重。
女人的小碎步追趕則顯示了她在這段婚姻中的卑微地位,所以即使被家暴,也只是用衣服劉海等遮掩傷痕,腳步不停的追隨對自己施以暴力的男人。
江苜知道,以這個女人的性格,即使被打死都不會離婚。他在心里嘆息了一聲,重新投入自己的觀察。
這個腳步輕盈愉快,漆皮高跟鞋擦拭的锃光瓦亮,大冷的天還只配了黑色絲襪,肯定是要去約會。
那個腳步沉重遲緩,拖拖拉拉似筋疲力盡,應該是加班了好幾天的社畜。
這個穿了一雙看起來很貴的運動鞋,腳步穩健,是在夜跑。嗯?不對,他腿邊還拖了一條繩子。
繩子?不,是狗鏈,另一端拴著一只半人高的哈士奇。
哈士奇腳步迅疾,視線上移,是在甩著舌頭狂奔。
啊,是在遛狗。
等等!哈士奇,狗鏈,人。狂奔,越來越近。
還來不及整合信息做出反應,下一刻江苜猝不及防的被飛奔來的一人一狗中間的狗鏈勒翻在地,一屁股倒地躺在人行道上。
江苜躺在地上,感覺屁股生疼,有好一會兒沒動。
凌霄都懷疑人是不是摔暈了的時候,他從地上爬了起來,又好一會兒沒說話。
他趁這會兒功夫打量江苜,黑色的高領衣外是一件黑色披風式大衣,用腰帶收腰系著,身形挺俊窈窕。
烏黑的頭發和黑色衣服襯得他臉更白,干凈的皮膚在燈光下像敷了一層瓷白的釉,流暢利落的優越骨相。眼睛清冽如一池碎星,睫毛密茸茸的一圈,渾身上下只有嘴唇是紅色的。
縱然是歷經千帆見慣風月的凌霄,也為之失神。
這個人明明裹得嚴嚴實實的,卻哪哪都透著勾人。
凌霄舔了舔嘴唇,掏出一支煙點上,沖他道:“有事沒?”
江苜抬頭眼神淡漠,仿佛摔倒的不是自己。他看了眼囂張的男人和在他旁邊吐著舌頭冒傻氣的哈士奇。
低頭拍身上的土,嘴里道:“說不好,可能有內傷。”
凌霄樂了:“江教授還挺幽默。”
江苜皺眉,抬頭看向他:“你是?”
“嘖,這麼快,就把我忘了。”凌霄走到他近前,一張英挺的臉上是玩味的笑:“那天認錯人打了你的屁股,我還以為你且得記著我呢。”
他背著燈,身材高大,燈光撒在身上江苜只能看到一個剪影,有著高高在上的桀驁。
“是你。”
五分鐘后兩人坐到了臨街的一家咖啡店,哈士奇被拴在門口,絲毫沒有闖禍之后的覺悟,吐著舌頭沖過路的人傻樂。
凌霄要送他去醫院,他拒絕了,于是凌霄堅持請他喝杯咖啡以示歉意。
江苜無可無不可,他看出凌霄這人性格強勢,不太容易被拒絕。與其在街上拉拉扯扯,不如就喝個咖啡早點結束。
“江教授看著年齡不大,哪年的?”
“二十八。”江苜沒說出生年份,而是直接報上年齡。似乎在追求高效率的溝通,其實是避免和他過多閑聊。
“那您評教授夠早的。”凌霄在燈光下看著他那張再看仍然覺得驚艷的臉,話里不自覺帶了點奚落。
江苜看了他一眼,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淡淡道:“我聰明,二十四博士畢業,晉升時間符合規定。”
凌霄哽了一下,難得的在跟人交談的時候會產生這種被看穿的窘迫感,他出身高,被家里慣的沒大沒小,向來只有他讓別人吃癟的份。
不過被眼前那雙眼睛一看,他倒覺得這種感覺還不賴,笑道:“沒別的意思。”
凌霄突然想起一件事,問:“婚禮上收你手捧花的那個女孩兒還記得嗎?”
江苜稍一回憶就想起來了,點點頭:“鈴蘭女孩兒,怎麼了?”
凌霄心里一窒,心想江苜居然還在心里給人起了愛稱,什麼狗屁鈴蘭女孩兒。他不記得自己,倒是對那個女的印象挺深刻。
他壓下心里莫名的不滿,帶著同樣莫名的惡意說:“那天你走后沒多久,她就被求婚了。”
江苜看著他沒說話,等他繼續講。
凌霄咧嘴一笑說:“她答應了。”
你的鈴蘭女孩要嫁給別人了,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江苜點頭哦了一聲,沒有凌霄意料中的失落,甚至沒有一絲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