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樂晨有時和他對視一下,有時又挪開視線,卻始終沒問他在看什麼。薛銳那種令人心顫的視線,熊樂晨卻能適應良好。
***
結果這個晚上,最后薛銳還是去了熊樂晨家。
沒辦法,張弛沒勸動熊樂晨。不管他怎麼說,熊樂晨的回答只有“沒關系”“我覺得他不會”。張弛無奈得很,只能尊重這個成年人的決定。但他也千叮嚀萬囑咐,一旦有什麼問題,就立馬電話自己。
——雖然也未必來得及就是了。
張弛把兩人送到了熊樂晨家,順便把單位里的一張折疊床也一起送來。臨走之前,他還提醒熊樂晨,最近暫時不要再聯網看視頻了。
熊樂晨只道:“薛銳能打退紅月。”
張弛居然有點習慣他無條件偏向薛銳了:“……行吧,那你落單的時候不要看。”
熊樂晨點了一下頭。
張弛看了一眼站在窗邊往外看的薛銳,又來了一句:“看來你和薛先生真的投緣,一見如故,才會叫你這樣信任他。”
熊樂晨回道:“他救了我。”
張弛心道我這是給薛銳道德壓力、不要害你,誰跟你夸他,但面上只能應:“是,薛先生厲害。”
最后又東拉西扯幾句,張弛終于在凌晨離開了熊樂晨的家。
門一關,屋里只剩下熊樂晨和薛銳。兩人雙雙站著,相隔好幾米。他們相顧無言幾秒,熊樂晨忽然來了一句:“你坐。”
薛銳卻道:“我想參觀一下你家。”
“可以,你隨意。”熊樂晨說完,好像才又想起一句似的,“喝點什麼嗎?”
薛銳看著他,眼底似乎來了點興致:“你家有什麼?”
“水。”熊樂晨回憶了一會兒,“還有冰紅茶。
”
“你喜歡哪個?”
“……差不多。”
“那給我水吧。”
熊樂晨于是去接水。拿一個玻璃杯,從飲水機接了大半杯,然后拿給薛銳。薛銳這會兒正站在他的床邊觀察,接過水,沒急著喝,而是指著床道:“這個圖案是什麼?”
這說的是床上四件套的繽紛圖案,熊樂晨對答如流:“《星戰》,一個電影。”
薛銳看向他:“電影?”
“就是在一個比剛才街上更大的大屏幕上,播的故事。”熊樂晨努力地形容了一下,“《星戰》說的是在宇宙里,各個星球上不同的種族之間發生的事。”
“其他星球上的不同種族?”
“都是人類自己想象的,不是真的存在。”熊樂晨說完,問道,“不喝水嗎?”
薛銳這才喝了一口。無色無味,沒啥好評價的,但他喝完卻問了一句:“你不喝?”
熊樂晨回道:“我不渴。”
薛銳看了一眼手里的杯子,又掃了一眼那張沒怎麼整理的床,繼而道:“那繼續給我介紹一下你家里吧。”
熊樂晨點頭,當真給他一樣樣介紹起來。
說實話,已經大半夜了,兩個大男人在小小的屋子里兜圈,把各種電器、家具等通通講解一遍,場面其實挺奇怪的。何況講的那個還曾“完全失憶”,屬于是一個敢講,一個敢聽了。然而這倆就是講得認真,也聽得自然,雙雙都不覺得有什麼問題。等門口的電子貓眼都講完,已然深夜兩點多。
而熊樂晨仿佛不覺得這個時間有什麼問題。他還站在門口附近,等著薛銳的下一個提問。
薛銳卻道:“這麼晚了,你不休息嗎?”
熊樂晨怔了一下,似乎才想起來問這事:“你今晚的休息……”
“不必管我,我不用休息。沙發足夠我坐會兒就行。”薛銳頓了一下,又淡淡說了一句,“你回來后似乎都沒怎麼坐下。”
“我……之前一直坐著,也不是很累。”熊樂晨扭頭往衣柜的方向走,“那我先去洗漱了。”
薛銳就這麼靜靜看著他一件一件地揀出換洗的衣服,進了衛生間,關上門。不久,水流聲傳了出來。
薛銳望著衛生間的方向,無聲地露出一個微不可察的笑意。
***
一夜無事。
早上又是張弛來接人。他帶著早餐進的門,一看熊樂晨和薛銳雙雙安好,心里暗暗松口氣。
三人一起坐在沙發上吃早餐的時候,張弛還順便問了一句兩人休息得如何。熊樂晨隨口回了句還行,薛銳聞言,評價道:“是嗎?但你睡覺似乎不太會動。”
薛銳可是在沙發上打坐到天明的。
熊樂晨咬著包子的動作一頓,隨后垂下眼,繼續咀嚼著嘴里的食物,似乎是要把東西先吃完再回答。旁邊張弛倒是大口咽了豆漿后,說道:“正常得很,我累得要命之后的睡覺也長時間不動彈,跟昏死過去似的。昨天小熊和我跑了一天的案子,晚上還遇到那樣的事,估計也是疲憊不堪的吧。”
熊樂晨還沒吃完嘴里那口,但表示同意地“嗯”了聲。
薛銳看著他,也緩緩喝了一口豆漿,遮住了有些意味深長的眼神。
——他昨天說的,可是“不是很累”啊。
***
薛銳又到“特美辦”,先單獨去談了合作的事。
熊樂晨則是被“抓”去做關于“紅月”的筆錄。雖然昨晚他已經說了一遍大致經歷,但今天需要落實到各種文本和錄像證據上,還得簽字摁手印的那種。
不幸中的萬幸,昨晚他給張弛打的第一個視頻通話,被張弛錄下來了。因此即便熊樂晨的描述十分簡陋,“特美辦”還是準確掌握了關于“紅月”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