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部到底是怎麼想的,給我們一個說法!”
指揮部內,陸朗捧著他的保溫杯,瞇著眼睛淺抿了一口。
“現在網友們應該已經罵上了吧?”他問下屬。
下屬苦笑道:“何止是罵,咱們大樓下面都已經開始有人舉牌子示威了。”
“這個不要緊,”陸朗擺擺手,“這種情況不是天天都有嘛,要是哪天這群人不來了,那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地球指揮部直接對接的是漠大校方,雖然管理網絡輿論也是他們的日常工作,但他們當然不會把所有工作內容都對外公布。
弒神計劃第二步:
姜太公釣魚,愿者上鉤。
考慮到谷梁一已經擁有了自保的能力,指揮部的專家們便把一直籌備中的誘餌方案也加入到了計劃中。
別看這把土槍平平無奇,乍一看像是當年櫻花國國服第一男槍一戰成名的史詩級裝備,但它可是集數位白頭鷹軍.火巨頭的科研團隊精心設計、專門為了把魔神“釣”上來的絕佳誘餌。
當初拿到企劃案的時候,那些專家們不約而同地感嘆:
從前公司給他們經費時,下達的指標都是力求殺傷力最大、精度最高和打擊面最廣,這輩子都沒想到,居然有朝一日還要朝著反方向狂奔。
指揮部的要求很簡單:制造出一把在目前人類已知所有槍.械中最笨重、殺傷力最低、且七步開外瞄準腦袋都只能打中屁股的垃圾玩意兒。
并且,要在每一個可拆卸的零部件里都加上定位裝置。
專家們照做了。
但在成品出來之后,甚至都沒人愿意給它取個名字。
因為實在是太垃圾了,垃圾得如果被人知道了曾經造出這種武器,下一秒就可以直接原地轉行去游樂園賣打氣球的玩具槍。
而這把簡稱熱武器之恥的東西,卻引起了城主莫大的興趣。
他坐在主座上,五指攥緊了掌心下方的扶手,迫不及待地問道:“這是什麼機關?”
“…………”
無人應答。
城主死死地瞪著下方的黑袍青年,卻發現對方一直撐著下巴坐在座位上,保持著這個一動不動的姿勢,對他的話恍若未聞,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我在問你話!”
城主猛地拔高了聲音。
因為屢次被谷梁幽當眾拂了面子,他的語氣已經難掩殺意。
谷梁幽還沒說話,當初那名兄長被易言一槍干掉的羊角獸人法師就跳了出來,指著他大罵道:“混賬東西!你還真當你是魔神了嗎?”
“我不是魔神,你又算老幾?”
谷梁幽斜眼瞥著他,覺得這家伙實在是聒噪至極。
“你!”
拍賣會內響起了嗡嗡的議論聲,原本準備加價的墮落法師們見狀也不再吱聲,而是屏息看著黑袍青年起身走到審判庭中央,拿起那把怪東西把玩著,聲音不大,卻傳遍了每一個人的耳朵:
“這其實不是機關,而是利用火藥燃氣能量發射子彈,打擊無防護或弱防護的有生目標為主的一種武器。”
“我管它叫做槍。”
城主的神色漸漸緩和下來,他又問道:“那它該如何使用呢?”
谷梁幽這次出奇的耐心:“像這樣用彈夾裝配子彈,然后瞄準目標,按下扳機。”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
城主仍有些不相信:“那你示范一下,讓我們看看威力。
”
谷梁幽愉悅地笑了:“好啊,但是這里光線太暗了,還是先開窗吧。”
城主不疑有他,雖然覺得谷梁幽有些事多,但都忍了那麼久這也不算什麼了。
他一面在心里盤算著等谷梁幽示范完,無論如何都要在這里干掉這個心腹大患,一面再度拿起“鑰匙”,把審判庭四周的窗戶全部打開,又在自己周身豎起了一面空氣墻,以防萬一。
黃昏時分,血紅色的夕陽余暉染紅了天際,明晰的光束從云間穿透,漂浮的云朵仿佛一簇簇燃燒的火焰,把天空浸在了一片盛大燦爛的火光里。
這樣刺眼的落日輝光,也讓長時間處于昏暗審判庭內的眾人很是不適應。
他們紛紛抱怨著抬手遮擋住光線,就像是生活在下水溝里的老鼠突然暴露在了陽光下,瑟縮在角落里發出驚慌失措的吱呀尖叫。
黑袍青年依舊挺拔地站在原地。
他偏頭望向窗外。
十六倍鏡中,易言看到了他的身影。
輝煌的落日將他的半邊身子融在光里,銀面具遮擋住了他的臉龐,黑袍青年耳畔的發絲在暮色的晚風中微微飄揚著,那雙漆黑的眼眸隔空與他遙遙對視,冰冷和柔軟的特質交織在一處,組成了這世上最復雜又獨一無二的存在。
易言帶著耳塞,安靜地爬伏在天臺邊緣。
耳畔呼嘯的風聲離他很遠,他的食指扣在扳機上,身體因為長時間的爬伏已經變得僵硬。
他甚至連呼吸都放輕了,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分神。
“風速計算……”
“仰角……水平儀測量數值為……”
計劃進行到關鍵階段時,聽著天臺上觀測手的計算和谷梁一在耳麥中的實時校對,就連陸朗也不禁開始在內心默默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