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題應該不難……
可是題干什麼意思?他怎麼就是讀不明白呢?
哦原來是要解一個微分方程……
……話說求導該怎麼求來著?
啊啊啊啊啊要死了,一分鐘搞定的問題他怎麼半天就寫了一個解?
谷梁一深吸一口氣,他崩潰地抓了抓頭發,從發絲里揀出一片草葉,沉默片刻夾在了課本里,又坐在桌子前使勁兒晃了晃腦袋,把差點清零的智商晃成了正數,這才終于把這道自己小學就會的題目看明白了。
“怎麼還不睡。”
頭頂傳來微微低沉的責備聲,谷梁一悚然一驚,他下意識想要轉身,在感受到一道近在咫尺的溫熱呼吸時,整個人卻猛地僵在了座位上——
易言一只手撐在他的桌面上,用另一只手抓住他身后的椅背,正從后面微微垂著頭看他。
明亮的臺燈下,他深邃立體的臉龐像是被打上了一層柔光,光影交錯在發絲間,即使是在責備谷梁一的時候,他蹙眉垂眸的樣子也顯得格外無奈溫柔。
谷梁一望著他的側臉,眼神不禁有些怔怔出神。
從這個角度看……易言真的好像傅警官啊。
“在看什麼題?”
易言盯著他的作業本,低笑一聲:“微分方程?”
谷梁一:“…………”
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他默默低頭把作業本翻到下一頁,正準備解個難題一雪前恥,易言看了他一眼他眼底淡淡的青黑,忽然關掉了他桌上的臺燈。
“作業明天再寫,現在該睡覺了。”
谷梁一“啊”了一聲,捂住作業本努力抗爭:“可我們后天不是就要回城里了嗎?我就再寫半小時——”
“不、行。”
易言的聲音陡然嚴肅起來:“去睡覺,該熄燈了。”
“……哦。”
谷梁一不情不愿地收拾好桌面,爬上了床。
這個晚上,本應是安靜平和的一夜。
漠大校園內一片寂靜,就連夜間出沒的貍花貓也窩在草叢里,瞇起眼睛打起了瞌睡。
——但就在凌晨時分,一則來自莫頓城內商鋪的緊急通訊請求,瞬間驚醒了校內昏昏欲睡的執勤聯絡員!
剛入睡兩個小時的宗秦遠更是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刻,整個人就完全清醒了。
“你說什麼?”他握著學生送來的聯絡器,控制不住地拔高聲音,“你們在商鋪里抓到了一個探子?”
“是的,宗校長。”留在商鋪內部值守的特動組成員回答道。
他瞥了一眼身后房間內被高壓水槍噴暈、正被濕漉漉五花大綁在椅子上的某個男人,語氣頗有些一言難盡:“而且我們搜了這個家伙的身,發現這位的真實身份好像還挺復雜。”
“……他究竟是什麼人?”
“應該是魔法公會的人,”那名成員說道,“也就是那位莫頓城城主常年高額懸賞、一旦發現就立刻殺無赦的,來自費馬那邊入城打探的間諜。”
宗秦遠一時不知道該露出什麼樣的表情,因為他們目前對費馬那邊的勢力基本毫無了解,只能再度問道:“那他潛入商鋪是為了打探什麼?難不成魔神的消息已經傳到那邊去了?”
但問完這個問題后,他并沒有立刻得到回答。
聽著聯絡器那頭傳來的嘈雜動靜,和隱約的吶喊嘶吼聲,宗秦遠猛地攥緊了手中的聯絡器,急切地問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特動組成員板著一張臉,用毛巾粗暴地堵住那位醒來后沖他們大吼大叫的探子嘴巴,然后才對焦急的宗秦遠說道:“校長,你說得很對。”
宗秦遠沒聽清:“什麼?”
“好消息是這人醒了,壞消息是,他好像真把我們當成魔神賽里斯的信徒了,”那名特動組成員無奈嘆氣道,“剛才他一臉堅貞不屈地沖我們喊,說無論如何他們都不會屈服在魔神的淫威下,讓我們趁早殺了他——所以宗校長,要動手讓他物理失憶嗎?”
他的語氣聽上去還頗有些躍躍欲試。
宗秦遠:“……友好一點,這位同學,我們不是恐怖.分子。”
但他也開始苦惱到底該怎麼處置這位探子了,宗秦遠實在想不通,異世界的人是不是太喜歡腦補了些?賽里斯的名號就這麼可怕嗎?
再想想之前易言給他反應的那個問題,和精靈口中所謂的“信仰決定論”……
宗秦遠著實有些難以想象,谷梁一要是真的擁有了傳說中魔神的力量,到時候又該是一副怎樣的光景。
他滿腹思緒,在簡單叮囑了商鋪那邊的特動組成員幾句,讓他們先看好人別隨便接觸后,就用手機給谷梁一發了一條消息,讓對方早上七點來校長室找自己,他有事情要講。
沒錯,作為領導,宗秦遠雖然很少擺官架子,但他也有一個大多數領導都有的毛病——
喜歡大半夜給人發消息。
宿舍內,熟睡的谷梁一被枕邊突然亮起的光源吵醒。
躺在床上的青年皺了皺眉頭,緩緩睜開眼睛。
望向天花板的眼神,卻是與白天截然不同的冷漠。
他眉頭微蹙,帶著一絲不耐煩拿起放在旁邊的手機,在看到宗秦遠的消息后,毫不猶豫地左滑刪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