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葉軒怔愣的同時,梅子規的鞋底碾動了兩下,給他帶來更大的痛楚。葉軒吃痛抽氣,忙低聲道:“對不起,梅先生,我……我有冒犯之處,我向你道歉。”
葉軒這人倒是能屈能伸,還想著如果梅子規還要打自己,考慮要不要等會兒給梅子規磕一個。
卻見梅子規把腳收回,沒收了葉軒的槍,漠然轉身離開。
葉軒一瘸一拐地下樓,狼狽不已。
就在他下到樓下的時候,突然遇到了元景石。
元景石站在彼處,目光落在葉軒狼狽的身姿上,眼神中既有幾分疑惑,又有幾分嘲諷。
葉軒感覺到元景石的目光,他強忍著疼痛,挺起胸膛,努力保持自己的尊嚴。他微微一笑,口不對心地說道:“孩子,看到你的成長我很欣慰。”
元景石現在看著葉軒的眼神既不憤怒也不怨恨。
事實上,他對這位生身父親的出現更多是失望。
元景石也曾是一個孩子,也曾有過對父親這個形象的幻想。
而這一刻,他完全明白了自己內心對于父親這個形象的幻想,與現實的殘酷差距。
元景石面上淡淡的,只說:“我母親的畫作你可有盡數奉還?”
“當然,”葉軒心下更為苦澀,卻故作淡定說,“我已經安排專人將淑君的畫作打包發送,現在應該已經到了珍珠島了。”
“是已經到了。”元景石冷笑一聲,“包括你夾帶在畫作里的令人作嘔的信件。但放心,這種東西不會被送到我母親手上,以免臟了她的眼睛。”
葉軒聞言微怔。他的確夾帶了一封手寫信,是給元淑君的。
里面自然是情意綿綿,又道歉又表白,肉麻得不似一個中年老男人寫的。
得知信件被元景石截獲,葉軒并不太意外。他笑了一下,說:“你現在不原諒我不要緊,但你母親明白事理,她會懂得我的苦衷。”
聽到這話,元景石臉色微變。
葉軒立即知道自己戳中了元景石的軟肋。
元景石不會原諒葉軒,也不會被葉軒的花言巧語打動。但元淑君不一樣。元淑君曾為他奮不顧身一次,也有可能會為他不顧一切第二次。
葉軒志得意滿地看著元景石,仿佛在這一刻,他又拿回了作為父的尊嚴。
然而,元景石卻是展現出老虎露齒般的笑容:“你出現在我母親面前一次,我就打你一次。”
葉軒心下一凜,正想去摸槍,卻想起槍已被梅子規卸了,再度想起元景石的皮帶,此刻真是軟弱無力。
葉軒這幾天身心俱疲,剛剛又被梅子規踹了一腳,現在腹部還疼著呢,哪兒能吃得消元景石的暴擊?
葉軒也知道此刻不是硬碰硬的時候,立即語氣和軟:“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會尊重你的意見。”
他想,還是先服軟再算,到時候他多帶兩個保鏢去就好。
元景石笑了一下,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可以告訴你,珍珠島是我的地方,你敢上來,無論你帶多少人,我都可以讓你回不了家。”
如果他們初見的時候,元景石這麼說,葉軒只會不以為然。但現在,葉軒親身見識到了元景石和梅子規二人的雷霆手段,倒真的是心里打鼓犯怵。
他知道這兩人人模狗樣,穿著定制西裝,但打人是真他大爺的疼。
葉軒被梅子規踹過的地方還隱隱發疼,現在頂著元景石老虎一樣的目光,內心竟然一陣緊張和恐懼。
他確切地感受到了元景石身上散發出的威懾力和難以言喻的威脅感。
這一刻,葉軒意識到自己面對的不是一個失散多年的兒子,而是一個擁有權勢和手段的敵人。如果繼續挑釁元景石,后果將不是他想承擔的。
認識到這一點之后,葉軒的心中涌起一股無力感。
盡管內心仍然充滿了怒火和不甘,葉軒最終選擇了退讓。他放下了對抗的念頭,轉身默默離開,心中既是無奈又是沮喪。
他在和老大君的對抗中落敗,總覺得憤憤不平,想要找回失去的尊嚴,沒想到,在新任大君身上,他摔得更狠。
他弓著背,一瘸一拐的離開。
元景石望著生身父親老態疲憊的背影,心中涌上一股莫名的感傷。眼神從銳利變得迷茫。
然而,這種感傷只是一瞬間的情緒,元景石很快收回了自己的心思,深深吸了口氣。
在這時候,梅子規已經來到他的身邊。
元景石扭頭看向梅子規,只見梅子規看起來仍如平常般不冷不熱,但烏黑的眼珠子里倒透出幾分讓人自作多情的溫柔。
元景石沒有講話,只是勾住梅子規的脖子,低頭吻了下去。
梅子規也無言,只是仰起頭承受這一剎那的感慨與纏綿。
太陽在珍珠島的海岸線上升起,照亮了整個天空。
遠處的大海泛起一層金光,仿佛千萬顆珍珠在海面上閃爍。
元氏莊園的收藏室內,掛滿了一批新送來的畫作。陽光透過窗戶灑在畫作上,將每一筆的色彩都映襯得生動而絢爛。
元淑君靜靜地站在原地,目光凝視著自己創作的每一幅畫作,心中涌起了無盡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