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應當是對自己的造型渾不在意。
梅子規懷疑,莫說自己給元大君扎馬尾,就算是給元大君梳旗頭,他恐怕都不會提出任何異議。
造型結束,元大君甚至都沒有要求照鏡子。
梅子規卻主動把雇主請到穿衣鏡面前。
鏡子里,元大君綁著馬尾,搭配一套現代風格的休閑西裝。
若普通人這麼打扮,恐怕會有些不倫不類,偏偏元大君容貌身材氣質都非常符合這種搭配,使他呈現出一種無可挑剔的完美狀態——頭發的高束讓他的五官更加突出,尤襯得他臉龐線條分明。
他穿著的現代風格西裝剪裁得恰到好處,凸顯他挺拔的身姿。
不需要多余的裝飾,就憑借著這簡潔而精致的搭配,元大君已經散發出一種與眾不同的魅力。
梅子規凝視著鏡中的雇主,說:“尊敬的大君,您認為這身搭配怎麼樣?”
元大君摸摸下巴,說:“像一個穿西裝但是愛罵臟話的藝術生。”
梅子規聽著這樣的俏皮話并沒有笑,但也不因此感到不高興,只淡淡說:“那我姑且認為您認可了這個發型。那麼,接下來,我可以為您修面麼?”
梅子規看不慣的可不僅僅是元大君的“蓬頭”,還有他的“垢面”。
元大君不喜歡剪頭,也不愛把胡子刮得太干凈——這自然是有他心理的因素在。
梅子規從前不知道,現在卻知道了。
元大君倒也不忸怩,笑著說:“可以啊,你要剃我頭也好,剃我的臉也罷,我都歡迎。”
梅子規再次讓元大君坐下,拿起修面工具,靠近元大君。
梅子規修長的手指穩定而有力地握著剃須刀,讓冰冷的鋒刃在元大君的臉龐上滑動,但始終保留著恰到好處的距離,絕不給他過于“連根拔起”的觸感。
梅子規的動作精準而謹慎,不匆忙也不急躁,好似在畫畫,或是雕塑。
元大君脆弱的臉龐暴露在冷刀之下,卻毫不在意,目光始終停留在梅子規的神情里。
梅子規看起來異常專注。
而他專注的模樣極為迷人。
莫說是交出臉龐,元大君此刻甚至愿意把脖頸也送到他刀鋒之下。
元大君忽而把臉湊近,這動作倒是把梅子規嚇了一下——畢竟,刀還在手里,倒不是開玩笑的。
梅子規把握著刀的手往后一縮,素來冷靜的臉龐罕見地露出一絲驚色,這使得元大君更感興趣。他往前傾身,笑吟吟道:“別怕,你就算把我臉皮割破,我也不會怪你。”
梅子規聞言,冷冷道:“但是我會怪你。”
元大君依然在笑:“這便是我喜歡你的地方。”
梅子規突然聽見“喜歡”二字,手里刀都顫了一下,似被精鋼碰了一樣。但他表情不變,眸光更冷,便將刀鋒往前一送——這寒光乍閃,讓元大君下意識往后退了半分。
梅子規把刀鋒壓在元大君的領口上——這襯衫是梅子規所選,領口是一片整齊而挺拔的立領,由白色細膩的棉質面料織成。
此刻這細膩棉料因刀鋒的觸碰而微微凹陷,因為承受著一份微妙的壓力而散發出一種特殊的紋理質感。
元大君依然坐在椅子上,仰面看著梅子規,保持笑容,眼神里甚至有幾分期待。
這表情讓梅子規莫名覺得,就算自己真的割了元大君的脖子,元大君也能樂起來。
梅子規一瞬間便覺得空落落,不知何故。
他只將刀刃收了回來,卻不想,手腕一緊,竟然是元大君握住了他的手。
元大君猛地一扯,將梅子規拉到自己的腿上。
梅子規睜圓了眼睛,定定望著元大君,神色里掠過一絲驚訝。
這驚訝讓元大君很著迷。
元大君笑著說:“很抱歉,我能親吻你嗎?”
此刻,梅子規坐在元大君的腿上,手腕被元大君牢牢地握住,而他的身體也不由自主地貼近了元大君的胸膛。
這似乎不是一個能夠說“不”的姿態。
梅子規的語氣依然是冷冷的:“尊敬的大君,我手里有刀。”
聽了這話,元大君笑意更深:“你以為我為什麼想吻你?”
說著,未等梅子規反應過來,元大君的唇便壓了下來。
與此同時,梅子規的刀也迎了上去——
元大君言出必行,
梅子規也是。
第7章 餐桌禮儀
嘴唇的接觸,對梅子規而言,是十分的突然,而又十分的熾熱。
就像元大君的氣息化作鋼板,緊密壓實他的意志,將他積壓在無法抗拒的境地中。
元大君卻只詫異:梅子規的唇看起來薄而冰冷,吻起來卻像陽光曬過的羽絨一樣。
這種出乎意料的感覺讓元大君更加迷戀梅子規的嘴唇……然而,他還沒來得及沉浸享受,梅子規的剃刀就刮上來了。
刀鋒擦過元大君的臉頰——以元大君的反應能力,完全可以避開——但他沒有這麼做。
他甚至更加深了這個吻,讓臉頰離刀鋒再近一些。
近一些,再近一些,嘴唇也好,刀鋒也行,都沒關系。
他刻意讓這個吻變深,甚至不介意讓自己的傷口和吻一樣深。
——但梅子規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