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請罰?”白卿羽的嗓音很清潤,也很溫柔,像是綿花一般,讓人忍不住把滿腔的心里話都掏出來。
“是我們亂嚼舌根,讓仙尊為難了。”一個女弟子羞愧地低下頭。
“尚辰,該怎麼罰,你來決定吧。”白卿羽看向尚辰,后者點頭,叫身旁的弟子把人請了下去。
這世上也只有白卿羽敢隨意差遣長明山的長老了。
盡管說閑話應當罰,但君墨塵質問仙尊顯然也不合規矩,大家也在等著仙尊處罰君墨塵,然而等了好一會兒都沒等到仙尊開口。
弟子們帶著好奇悄悄抬頭,只見仙尊皺著眉,像是在很認真地想著什麼事情,最終還是心下一橫,開口問君墨塵:“什麼情劫?”
白卿羽不記得自己惹過除了君墨塵以外的桃花債。
“君墨塵,不管是什麼事情,你作為徒弟,都不能當庭質問仙尊啊。”一位年長的教習不禁說道,但一開口他就后悔了,雖然君墨塵這幾年一直都如普通弟子一樣修習,但他曾是天下人懼怕的赤魔尊者。
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很多人紛紛附和他的話。
“就算仙尊歷過情劫,你憑什麼質問仙尊?”
“身為徒弟,你是不是管太多了?”
“仙尊清譽,不容詆毀,你身為仙尊弟子,還與弟子們閑言碎語,最應當被罰。”
......
白卿羽只覺眼皮突突跳,他不僅沒搞清楚君墨塵想問什麼,這些弟子還瞎起哄,為他打抱不平。
然而,他們越是哄鬧就越是幫倒忙。
“說夠了?”白卿羽的臉色冷了下來,聲音也沉了幾分,雖然語氣平淡,但卻震懾了所有人。
他的目光一一掃過每個人,最終落在君墨塵身上時,眼神柔和下來,君墨塵整這一出,大致的意圖他也猜到了。
既然他想鬧,那就陪他鬧個天翻地覆吧。
白卿羽站了起來,走到那個年長的教習面前,伸手扶了扶他的手肘,像是對他說話,也像是對所有人回應:“本尊從未歷過情劫,一切傳言皆是假的,身為長明弟子,應當有自己的判斷,而非人云亦云。”
眾人松了一口氣,同時也低下頭,認真地將他所說的話記在心里。
“至于君墨塵憑什麼質問我。”白卿羽頓了一下,打量了一下君墨塵的神色,確認沒有問題才敢繼續往下說:“他是我的道侶,不能問嗎?”
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所有人都愣住了,偏偏當事人卻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甚至還有看戲的意味。
他們這是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那些弟子使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確認自己沒在做夢,這一切為都是真的,仙尊與君墨塵是道侶!?
君墨塵不是他的徒弟嗎?
師徒可是形如父子,這件事無論是放在哪個門派,都是要被藏著掖著的恥辱,可是仙尊卻堂而皇之地在眾人面前說了出來。
年老的教習張了張嘴,“荒唐”二字終是沒敢說出口,仙尊一直都是他們眼里最為高冷而神秘的存在,這些年的敬畏已經刻在了骨子里,讓他不敢開口。
“是不是覺得本尊不合禮法,荒唐至極?”白卿羽的眼神就像是一根尖刺,輕易就戳穿了眾人的心思,這些反應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微微一笑:“此生,我所愛之人只會是他,他為救我,一個人在黑暗與孤獨中掙扎千年,縱使耗盡一身的修為,遍體鱗傷,這個傻孩子也不曾有過半分動搖,我曾以為仙尊不過是守護天下的一把利刃,注定冰冷,注定犧牲。
“是他一點點將我焐熱,讓我知道我也會痛,會傷心,會小心翼翼地將一人藏在心里,陪他哭,陪他笑,陪他感受世間的悲歡離合,也是他讓我明白,我愛蒼生,也要學會愛自己。”
方才還有人懷疑仙尊是被脅迫的,聽完這番話后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但這并不代表他們能真心接受這個事實。
畢竟仙尊是云間月,君墨塵曾是魔頭,如地上泥,他們心中的明月若是被泥垢所染,那必然是很難容忍的。
君墨塵將所有人的反應一覽眼底,嘴角露出一抹輕蔑的笑容,不服?
他本以為自己可以一直以徒弟的身份留在師父身旁,只要在無人的地方悄悄與師父相愛就行,但今日他才發現,他高估了自己,哪怕只是流言,他也不想讓師父與他人有關,名字放在一起都不行。
師父的身旁只能有他一個人。
他拿起桌上的酒杯,那是他給白卿羽敬的酒,白卿羽只喝了一口,杯中還剩了一些酒,纖長的手指輕輕把玩著酒杯,聲音如美酒一樣溫柔而低沉:“這琉璃酒杯雕琢精致,晶瑩剔透,是不可多得的寶貝,只是不知杯中酒是否能配得上如此好物,諸位不妨說說你們的高見?”
一襲黑衣,微挑的眼尾,挑釁的語氣,這就是當初他們所懼怕的赤魔尊者,他的話充滿了壓迫感,不是在詢問,而是在威脅。
見無人敢出聲,君墨塵笑了笑,將酒杯放到唇邊,嘗了一口杯中酒,美人品酒,當是一幅驚艷的畫卷,但除了白卿羽,無人敢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