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如果凌玉生被救活了，慕言雙就不會再離開夢境，他會死在夢里。

“要破陣有兩種辦法，一是殺了凌玉生強迫慕言雙醒來，二是救活凌玉生，讓慕言雙死。”君墨塵緩緩道，“凌玉生不愿他死，所以一直阻撓，我方才將他殘存的元神安撫入睡，所以師父才能救夢境中的凌玉生。”

“你以往都會選擇最直接的辦法解決問題，這次卻……”白卿羽的眼神有幾分擔憂：“慕言雙只打算將我一人拉進夢境里，你一開始就被溯洄陣排斥，這樣耗下去不是辦法。”

凌玉生被救活了，可他們還在陣法之中，陣法也不知何時能破，君墨塵要是強行留下，后果不堪設想。

“師父，你會殺了凌玉生嗎？”君墨塵問道，那雙清冷的眸子似是能看透人心，世上沒有幻境能困住師父，他總是很冷靜，好似沒有什麼東西能讓他心生波瀾。

“會。”白卿羽如實回答，他不能因為一個死去的人，讓活著的人受到傷害。

君墨塵沒作聲，眼神落在屋內，慕言雙正乖乖地趴在床頭看凌玉生，看到凌玉生捧著藥碗喝藥時，他開心得像個孩子。

“其實師父你有沒有想過，還有一種破陣的方法。”君墨塵輕道。

“什麼？”

“陣法是我畫的，殺了我，一樣能破陣。”君墨塵的話語很平靜，平靜得就像是隨口開了句玩笑。

布陣之人身死，陣法自會消亡。

“你在說什麼傻話，我破陣是為了救你，如果殺了你才能破陣，那我寧愿永遠困死在陣中。”白卿羽輕彈了一下他的額頭，“幾日沒休息，你定是累傻了，回房休息吧。

”

話落，他便拉著君墨塵往后廚走，路過后院的走廊時，余光瞥見慕言雙所種的花已長出了花苞，五顏六色，若是盛開，必是繁花似錦。

“凌家莊終年冰雪，這些花倒是別有趣味。”白卿羽望著那些花若有所思，他記得昨日這些花只是零星地長了幾片偏黃的葉子，仿佛隨時都會枯萎一般。

這才過了一日就長得這麼好了。

夜晚，凌玉生房中傳來碗筷落地的聲音，白卿羽循聲望去，發現凌玉生手中的碗落在地上摔碎了，凌玉生神色茫然，仿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伸手想去撿地上的碎片，但是身體不受控制，一不小心就讓碎瓷片劃傷了手，傷口深刻見骨，鮮血瞬間染紅了瓷片，但他像是沒有知覺一般，直至下人強行把碎瓷片從他手里掰出來，他才回過神來。

“這是怎麼回事？”白卿羽趕來時，屋內亂成一團。

凌玉生靠坐在床前，聽見他的聲音后，輕輕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喝藥時，我一時恍惚，再回過神來的時候碗已經碎了。”

“明明已經治好了天雷和釘子的傷，為什麼還會這樣？”慕言雙問道，“會不會還有別的傷？”

白卿羽想起阻止他救人的那股神秘力量，又看向凌玉生那雙血肉模糊的手，順勢道：“我再好好檢查一番，順便包扎傷口，你們先出去。”

君墨塵聽著前半句話沒有意見，但后半句話讓他頓了一下，為什麼要出去？

見慕言雙和下人們紛紛退了出去，君墨塵猶豫了幾秒，沒有動。

白卿羽無奈一笑，動用靈力在整個房間布下了結界，外人探聽不到屋內的動靜，做完這些，他才開口問道：“藥碗是你故意摔的吧？”

“莫公子為什麼這樣問？”凌玉生道，掩著唇咳嗽了兩聲，聲音虛弱，臉色蒼白，被這麼一盤問更像是風中殘柳，經不起任何折騰，“我不過是身子太虛端不穩才將碗摔了。”

“你知道大夫最不喜歡什麼樣的病人嗎？”白卿羽眼神瞇了一下，“像你這樣一心求死的病人，你從頂替慕言雙開始就沒想過要活著，尋常人就算是抱著必死的決心，瀕臨死亡的時候也會下意識求生，而你是哪怕只剩下一絲意識也要求死。”

若是無意間被碎瓷片劃破，人肯定會下意識縮回手，手上斷然不可能有深可入骨的傷口，能傷成這樣的必定是自己握住了碎瓷片。

第143章

凌玉生被揭穿心思后垂下了眼簾, 聲音也沉了幾分：“你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要救我？我死了，你們就能出去了。”

“在刑臺上護你是因為我把你當朋友, 今日救你是因為我家徒兒想救你，慕言雙處心積慮催動溯回陣, 看你的反應,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如果我所料不差，此前你都是以尋死的辦法破陣。”

“師父, 他的元神已經很虛弱了，若是在溯回陣中再死一次, 他就魂飛魄散了。”君墨塵環著手靠在墻邊。

白卿羽頭疼地揉了揉眉心，他要是死了, 現實中的慕言雙真的會徹底入魔, 對付一只修煉了幾千年的瘋魔老狐貍會很棘手。

“螻蟻碰壁尚知轉換方向, 你選擇尋死, 雖然破了陣，但溯回陣一次次重現, 你難道就沒想過換一種方法嗎？”

“能救慕言雙就夠了。”凌玉生依舊堅持自己的選擇。

白卿羽沉默, 抬手施法, 將鎮民們須臾間蒼老慘死的畫面呈現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