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腫著眼睛去了店里,老板看見了卻什麼沒說。
在那之后,寧年更自閉了,甚至于看劉全幾人都不敢直視,這是他第一次赤裸裸的感受到來自他人的惡意,而伴隨著惡意的是拳頭落在他身體的疼。
寧年太害怕了,那一頓打在他幼小的心靈埋下陰影,以至于到現在他只要看見一張兇神惡煞的臉就不自覺瑟縮,之后寧年還挨過幾次,以各種各樣的理由,而寧年最常聽見的,是有關于他是同性戀的不堪入耳的各種污穢言語。
其中最讓寧年覺得像是噩夢的,是劉全三人會在路邊遇著落單的不論是中年男人還是初中生高中生時,惡劣的把寧年推出去 ,逼著他去說自己是同性戀。
在得到或是嫌惡或是破口大罵甚至于有些猥瑣難看的嘴臉時,身后響起的那些笑聲在寧年往后很長時間里都如同鬼魅似的夜夜在夢中出現。
這一切終結在劉全打架斗毆動了刀子的那次,寧年不在店里,只聽見成串的警笛聲,劉全進了監獄,另外兩人也都相繼被老板趕走,之后新招來的小工和他年紀相仿,也一樣的膽小,寧年的噩夢才至此結束。
第33章
寧年,別這麼矯情
寧年眼神恍惚, 直到車燈穿透雨夜,映在他蒼白的臉上時,瞳孔才總算有了聚集。
車門被打開, 季遲栩下車時,一眼看見傘棚下單薄的少年。
他目光落在那張昏黃燈光下臟兮兮的臉上,走近些看清泛紅的眼尾,濕潤的眼睫, 心跳霎時停了一拍,而寧年手上滲血的擦傷讓他緊皺起眉頭, 只是下一秒準備開口的話堵在了面前人突然伸出手抱緊他的動作里。
寧年用的力氣很大, 胳膊緊緊的摟住季遲栩腰, 全身心依賴的把臉埋進了身前人熱乎乎的體溫里, 像是借此得到一絲慰藉似的, 鼻尖充斥著滿是另他安心的熟悉氣味,這一刻精神才總算徹底放松下來。
“季遲栩。”寧年腦袋埋著更深了,輕聲的說:“我怕。”
后頭的聲音幾乎聽不清了, 卻是寧年心理上的宣泄,他在季遲栩懷中蹭掉了眼角的濕潤。
雨聲啪嗒作響, 季遲栩總算有了反應,他抬起的手略微僵硬,堪堪落在寧年后腦勺安撫的前一秒,寧年離開了這個懷抱,只吸了吸鼻子,眨動著的眼睛里這回真是字面意義上的水汪汪。
“.....”
“我腳疼。”寧年說:“你帶我去醫院吧。”
寧年被抱到了后車座上,安安靜靜的也不說話, 車子駛過一個個紅綠燈口, 后半程才像是終于有了活氣。
“真疼。”寧年先是自言自語說了句, 落在前邊季遲栩耳朵里,松了口氣。
前因后果電話里寧年交待了,獻愛心搞的,季遲栩說不了什麼,只在人又抽了抽鼻子,才遞過去包紙巾。
寧年覺得丟臉,胡亂在眼睛上擦了下,他腳動不了一動疼的厲害,只能身體往前,湊在了副駕靠背上,他總是習慣這樣和季遲栩說話。
“怎麼是你過來了呀,林洛呢?”
寧年打電話給林洛的時候可沒哭,因為不好意思,只是問人能不能過來一趟,陪他去個醫院,他那時候害怕,特別不愿意一個人。
“我開車方便。”季遲栩說,寧年電話過來的時候林洛開的外放,聲音一聽明顯就是哭過,又說是去醫院,其余的含含糊糊也講不清楚了,他擔心了整整一路。
寧年“哦”了一聲,又抽了下鼻子,季遲栩后視鏡里瞥了眼,“很疼?”
“挺疼。”寧年說,然后又是窸窸窣窣抽紙巾的聲音,季遲栩剛才匆匆一瞥,也知道是嚴重的,他腳下油門踩得大了些。
寧年短短幾個月內,已經是第三次進醫院了,好在這回來的是個骨科醫生,先前沒見過,不至于尷尬的讓寧年都覺得自己是個麻煩小點心。
他是被季遲栩一路抱進去的,這回直接抱到了診室,估計真是疼的發懵,難得沒有因為公主抱一番激烈心里活動,心里的小鹿也老老實實不撞了。
開車到醫院的功夫,他腳踝處的包更腫了,周邊泛起青紫血點,看著很是滲人,就連寧年自己看到都嚇了一跳,不爭氣的眼眶又紅了。
季遲栩繃著張臉,眉頭緊鎖盯著寧年腳上傷口,醫生也是神情嚴肅,二話不說先開了拍片的單子,寧年就被丟進輪椅里頭,護士推著他就要往門外走。
情急之下,寧年伸手拽住季遲栩衣服,察覺到他動作的人垂下視線,對視上一雙不安的眼睛。
“你能陪我一塊嗎?”
寧年哀求道,腳腫成這樣又疼的厲害動都不能動,他后知后覺擔心起是不是骨折了,骨折就得做手術,他從沒上過手術臺。
季遲栩看著寧年兩秒,掰開他冰涼沾著濕汗的手,在寧年受傷的縮回手的當下,示意護士帶路,握住了冰涼的輪椅把手。
寧年被轉了個圈,茫然的回頭瞧,寬厚的大手蓋在他頭發上迫使他頭轉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