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已經參觀完畢,得到了口水的何教授過河拆橋,瞬間失去了陪他倆聊天的興趣。夏渝州已經連吃帶拿了一堆,也不好意思繼續打擾人家,便跟學長告辭,拉著司君離開了實驗樓。
回到司君的車上,正考慮著晚飯吃點什麼這種重大問題的時候,夏渝州的手機響起來,來電顯示為“大傻”。
“呀,周樹!”夏渝州示意司君別出聲,輕咳一聲接起來,“喂,大樹,怎麼了?”
那邊周樹興高采烈地說:“我馬上到診所了,你快換衣服,把應援燈牌收拾一下。”
夏渝州:“哦。”
周樹頓了一下,狐疑道:“別告訴我你反悔了啊,這可是你答了的!”
夏渝州正氣凜然:“滾,我是那樣的人嗎?放心,哥哥決不會讓你一個人孤獨地去見面會的,咱家閨女必須有排面!”
電話那頭的親爹粉,聽到自家哥哥稱呼小愛豆為“咱家閨女”,頓時心花怒放,憨笑兩聲:“嘿嘿,哥你真上道,明天給你贊助一臺咖啡機!包一年咖啡膠囊!”
掛了弟弟的電話,夏渝州得意洋洋地吹了聲口哨,沖司君抬抬眉毛,炫耀自己成功訛到一臺咖啡機。
司君靜靜地看著他:“你要去看演唱會了嗎?我送你去。”
“啊,不用不用,一會兒他來接我,”夏渝州按住司君準備擰鑰匙的手,自己打開車門,“你先回公寓吧。”
司君看著他利落下車,沉默片刻:“幾點結束,我去接你。”
“別,我也不知道幾點,到時候搭周樹的車就行,”夏渝州擺手,怕司君不放心又補充一句,“反正十點之前肯定回去。”
車門被關上,司君眼中的光亮肉眼可見地暗淡下去。
但終究沒有說什麼,跟夏渝州揮揮手便驅車離開了。
夏渝州看著銀色跑車消失在視線里,這才重新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
“您好,這里是夏天牙科診所。”電話直接打到了診所前臺,被思思接了起來。
夏渝州:“陳默呢?叫他來接電話。”
不多時,兒子噔噔噔跑過來:“爸爸,你是要問我晚飯吃什麼嗎?”
夏渝州:“不,你的晚飯有人會解決,爸爸現在給你委派一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
兒子:“我可以拒絕嗎?我不想陪阿叔看演唱會,那種幼稚的追星行為只有小學生才會做。”
小孩子智商太高也不好,大人還沒開口騙就被戳穿,一點都不可愛。
“這是你應付的利息,兒子,”夏渝州面不改色,義正言辭,“爸爸還在為你的身世問題奔忙,如果不替爸爸照顧你孤獨、可憐、追星追傻了的叔叔,你就得自己來面對沈家的問題。”
“沒問題的爸爸,我一定讓阿叔度過一個充滿親情的愉快夜晚。”乖巧的兒子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聽起來半分都不勉強。
夏渝州甚是滿意:“乖。”
掛了電話,笑瞇瞇地將手機揣進兜里,優哉游哉地往步行街走去。
司君一個人回到公寓,把夏渝州那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放好。兩顆頭顱模型,擺到展示架上,在黑白色調的屋子里呲牙咧嘴的有些滲人。想了想,還是放進盒子里,回頭給夏渝州帶去診所。
拔牙的傷口很疼,這疼痛是無法忽略的,又不能繼續冰敷。司君在冰箱前站了一會兒,轉身去酒柜里拿了瓶酒,慢慢倒進水晶杯里。
有傷口,不宜飲酒。
作為醫生,他知道。
暗紅色的酒液在水晶杯底搖晃,如鮮血一樣誘人。司君緩緩閉上眼,喝了一口。再名貴也還是酒,苦澀,沖刷傷口會加劇疼痛。
放下酒杯,快步走到洗手間,換下口中的止血棉。鏡中的男人,蒼白瘦削,嘴角撕裂。
嘴角?
“嘶——”司君這才發現,自己的嘴角受傷了,有點輕微撕裂。可以想象,夏醫生在他昏睡期間是怎麼撬開他的嘴巴大動干戈的。白天因為牙太疼了,忽略了這點刺痛,導致他錯過了追究牙醫責任的最佳時間。
無奈搖頭,給嘴角也涂了點藥。
回到客廳,坐在不開燈的寂靜大屋里,聽著時鐘滴答的聲音。半晌,司君收起酒杯,打開落地燈,從書柜里拿出一套樂高積木,慢悠悠地拼起來。
“叮咚!”
門鈴突然響了,司君放下未完成的作品,起身去開門:“哪位?”
“您的快遞!”門外傳來熱情的回應,清亮的聲音一聽就是個很帥的快遞小哥。
司君愣了一下,快速打開了門:“你……”
快遞小哥夏渝州,笑瞇瞇地將一只大紙盒遞過去:“司先生是吧,同城快遞,請簽收。”
那是一只咖啡色的心形紙盒,系著絲帶。半透明的盒面下,整整齊齊碼著三十六顆心形巧克力。
司君接過盒子,垂目足足看了半分鐘,才啞聲道:“寄件人是誰?”
夏渝州裝模作樣地點開手機看了看:“是一位姓夏的帥哥,他還有留言給你。”
“什麼?”司君輕輕拽了拽盒子上的絲帶,那絲帶的造型跟夏渝州綁的紗布一模一樣,丑丑的蝴蝶結,被急救課老師指責過多次。
夏渝州清了清嗓子,站直身體說:“摔壞的,我賠你。”
司君捏著盒子的手驟然收緊,垂著腦袋半晌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