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邊的水有些淺,小人魚不得不又游回了礁石旁,而后從海面里探出身,把還活蹦亂跳的魚就往對方懷里塞。
少年有些吃力地抱住郁白的好意, 而后蹲在礁石上, 低頭:“我不叫痛痛。”
郁白沒聽懂, 只是眨巴著眼睛看他。
人魚精致的五官在月光下顯得更加柔美,像是浮在海面上的一幅畫,少年盯著那雙藍色的眼睛看, 不自覺地就紅了耳根。
“傅臨淵。”他騰出一只手, 指了指自己, 然后比劃到。
“我不叫痛痛, 我叫傅臨淵。”
郁白看著對方笨拙的手勢,似懂非懂地學道:“窩教……傅……傅鯉魚?”
傅臨淵:“……”
傅臨淵:“臨淵。”
郁白:“……鯉魚?”
他叫鯉魚?
那他剛才為什麼說自己是痛痛?
“……不是鯉魚, 臨、淵。”
郁白不太明白,他為什麼一直要自己學他的名字,但還是照做了。
“鯉、魚!”
“……”
少年有些無奈,但看著那張小臉上認真的神情,最終還是放棄了糾正,嘀咕了一句:“……鯉魚就鯉魚吧。”
而郁白沒聽清他那句自言自語:“鯉魚,吃飯呀。”
說著,他指了指自己剛剛遞過去的魚。
哪知對方起身,又要離開。
小人魚一著急,在水里的尾巴用力一擺,撐著自己向上,伸出手,剛好拉住了傅臨淵的褲腿。
“你不喜歡吃魚嗎?”他問。
少年低頭,看了看扯著自己褲腿的那只小手,大概明白了剛剛那句輕柔的歌聲是什麼意思。
“我去睡覺。”他比劃了一下,“天黑了,我需要睡覺了。”
郁白看了那個手勢半天,終于弄懂了對方的意思。
……所以鯉魚不下水嗎?
他要在岸上睡覺?
尾巴不會干嗎?
等等……鯉魚沒有尾巴,只有四只手。
所以可以在干巴巴的陸地上睡覺吧?
想到這里,小人魚了然地松開了手里攥著的褲腿。
……他還有點舍不得這個新來的小伙伴嘞,他都好久好久沒有和其他人交流了。
“明天……明天我再來找你玩。”看出了小人魚的失落,少年的語氣里多了點自己都沒發現的情緒,“好不好?”
郁白再次歪了歪頭。
而后尾巴一甩,除了甩上礁石的一捧水花外,沒再留下其他的痕跡。
第二天一早,傅臨淵就來到了岸邊。
在繼續尋找逃生艙碎片的同時,那雙眼睛也在海面上尋找著另一個影子。
只不過一直到中午,小人魚都沒在海面上冒頭。
一直到日暮西墜,暖橘的光把海水也染成了柔軟的顏色,坐在岸邊削木棍的少年終于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鯉魚——!鯉魚——!”
傅臨淵抬頭,只見平靜的海面上又開出了一朵朵暖橘色的浪花。
郁白其實一早就想到岸邊來找鯉魚玩的。
只不過早上出門走了一半,小人魚忽然想起來對方昨天一直在岸上收集被沖上來的東西。
昨天忙著撈鯉魚上去,他就沒注意。
今天早上轉了轉,海底的珊瑚上好像確實多了些沉下來的東西。
于是一整個上午,他都勤勤懇懇地徘徊在珊瑚叢之間,撿那些剛剛多出來的小零碎。
中午的時候,他本來是想帶著撿到的東西來找鯉魚的。
可是又是游到一半的時候,他忽然想起來……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海底好像有一條通道連著鯉魚找到的山洞。
只不過他現在眼神不太好使,摸索著在水下找了半天,除了一不小心把腰撞在了凸出來的礁石上,又弄了一身泥外,他最后還是沒找到通道。
想著再找下去天就要黑了,小人魚這才趕緊抱著撈起來的東西往海邊趕。
“嘩啦——”
郁白把撈上來的東西順著拍岸的海浪送了過去。
“鯉魚鯉魚!”
除了名字,他說其他的對方好像也聽不懂。
快看我找到了什麼!
傅臨淵看著那一大團被沖到腳邊、用海草纏成一坨的不明物體,又看了看滿臉期待的郁白。
這……
他又低頭仔細看了一眼。
然后他發現,在臟兮兮的水草之間,有什麼東西在有規律地閃爍著。
于是少年蹲下身,仔細拆開了海草大包裹。
包在一堆無用的碎片與砂石之間的,是一個相對完好的通訊器。
郁白沒有錯過對方情緒上揚的那一瞬間。
感受到了對方的精神波動,小人魚滿意地在水里轉了個圈,然后又朝對方丟過去兩條被海草纏住的魚。
唉,鯉魚沒有尾巴,不能下水,吃不上飯怎麼辦?
還好有自己。
而拿到通訊器的少年雖然很高興,但還是第一時間抬起了頭,又仔細看了看郁白。
“……你怎麼……”
郁白雖然聽不懂,但還是下意識又往岸邊湊了湊。
不過淺水區讓尾巴的擺動變得有些困難,他也只是往前挪了一小段距離,就無法再往前了。
看出了他的困難,少年把通訊器留在了沙灘上,而后自己往水深處走。
一步,兩步,三步。
他停在小人魚面前,蹲下,伸手,從那長長的銀發里摘下了一小片海草。
“……你怎麼把自己弄得臟兮兮的?”
說著,他又伸手,在另一側撣了撣他發梢沾的泥。
郁白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但他很快明白了對方在干什麼,所以甚至貼心地側了側頭,方便對方幫自己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