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臨淵的溫度是他能接受的最高溫。
感受著溫熱的大手配合著暖風撥弄著自己的頭發,郁白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哈欠。
再熱就不舒服了。
現在就剛剛好。
暖得他都有些犯困了。
“……困了?”
留意到他打哈欠,男人低聲問道。
“嗯。”可能是溫度剛剛好,小人魚輕輕點了一下頭,然后再次打了個哈欠,“困。”
暖風挪到了腦后,只聽對方溫聲道:“再忍一下,馬上就好了。”
郁白哦了一聲,沒再說話。
一時間,房間里只剩下一片安靜。
“……好了。”確保對方的頭發完全干了,傅臨淵關上吹風機,“困了的話就睡吧。”
揉著眼睛,郁白伸手拉住男人,“……傅臨淵?”
“嗯?”
“要聽故事才能睡覺。”
“……”傅臨淵看了一眼時間,“我……”
他還有一些公務需要處理。
尤其是今晚在宴會上抓到的人。
察覺到他的猶豫,小人魚拉著他的袖子撒嬌一樣地搖了搖:“……以前你都會給我講故事的。”
男人低頭看他:“……以前?”
“嗯!”郁白用力點了點頭,然后感覺自己因為點頭的動作而暈的更厲害了,“在……實驗室的時候,你……每天都會來……給我講故事。”
這可不算說謊哦。
傅臨淵以前確實每天晚上都會來水箱外面陪他呆一會兒,有時候會說一些他聽不懂的話,但更多時候只是安靜地陪著他。
郁白也不太記得那些聽不懂的都是什麼了,就干脆一股腦把它們都算進了講故事里。
而傅臨淵收吹風機的動作一停。
“郁白。”
他的語氣嚴肅了些。
“你說……什麼實驗室?”
078
已經坐在被窩里的郁白抬頭, 神情有些茫然:“就是……實驗室啊?”
還能有幾個實驗室?
而男人擰著眉,坐到他身邊:“你以前沒有提過……什麼實驗室?”
柔軟的被窩里更加暖和,小人魚困得更厲害了, 單手支著下巴, 眼睛幾乎都要完全閉上了:“就是實驗室啊……你忘了嗎?”
“我在那里呆了……我算算啊……”
郁白閉著眼睛算了算, 奈何實在算不清楚, 只好不情不愿地睜開眼睛,低頭掰著手指頭數了數。
“二……三……四”
“三年四個月零十九天。”
傅臨淵眉頭皺得更緊,輕聲問道:“你在實驗室……干什麼?”
那雙澄澈的藍色眼睛里茫然更甚, 郁白嘟囔了一句:“你真的不記得了啊?”
隨后,他抬手,開始在自己身上比劃。
也得虧是坐在床上, 讓他比劃起來毫無阻礙。
小腿,大腿,腰,腹部,胸腔, 小臂……
細細的指尖輕輕劃過白凈的皮膚, 壓過去的時候會留下一點點凹痕。
“這里……這里……這里……”說著, 郁白又打了個哈欠。
然后低聲說出了自己的經歷。
小人魚的嗓音依舊輕柔,語氣也很平靜:“……全都被切開過。”
但傅臨淵留意到了他微微發顫的指尖。
……他記得他很怕疼。
眉頭緊鎖,男人下意識輕輕握了握對方顫抖的手, 低聲道:“如果不想回憶, 可以不說。”
明眼人都可以看出來, 那段記憶并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
光是想想都能讓他開始發抖。
所以哪怕心里的疑慮已經到了頂峰, 傅臨淵也只是再次安撫地捏了捏那冰涼的指尖:“以后再說也行。”
“……”
小人魚垂著眼睛,安靜了一會兒。
然后抬頭, 揚起嘴角的同時,伸手摸了摸頸后:“你之前不是問過我……怎麼知道拍賣行的追蹤器埋在這里嗎?”
“以前……”郁白再次打了個哈欠,“……因為我一直逃跑,那些白衣服在我身上很多地方都裝過追蹤器。”
有了幾次逃跑失敗被抓回來的經歷后,小人魚敏銳地察覺應該是自己身上有什麼東西能幫助這些人類鎖定自己
的位置。
他模糊地記得,當時第一個被他發現的追蹤器好像是埋在左手小臂里的那個。
那個追蹤器埋得并不深,加上實驗室的人沒覺得這只人魚有多聰明,以至于把追蹤器埋進去之后,都沒有幫他祛除胳膊上的疤痕。
所以郁白也很快留意到了自己胳膊上多出來的那個小小凸起。
小人魚很有耐心地觀察了整整一個星期。一周后,他拿出被自己偷偷磨得鋒利的鱗片,抖著手順著那道疤痕再次割開了自己的皮肉,并從里面取出了一個黑色的小裝置。
把追蹤器留在水箱里,那一次逃跑好像是他跑得最遠的一次。
雖然最后還是被抓了回去。
也就是從那開始,實驗室的人留意到了這只人魚非常聰明,會舉一反三,甚至在悄悄觀察留意他們的對話,試圖學會他們的語言。
于是他們不再繼續在他面前交流,埋追蹤器的地方也一次都比一次隱蔽。
但到底是往身體里塞一塊不屬于他的東西,所以每一次,郁白都能很快地把那玩意兒找出來。
大概是次數多了,那些人也有些惱怒,后來的某一次,在重新給他的后頸里埋追蹤器的時候,像是懲罰一樣,他們沒給他注射麻醉劑。
金屬刀片輕而易舉地劃開了皮肉。
“……就是在這里。”
說著,郁白低下頭,指了指自己脖子后面的地方。
但這并不能阻攔他繼續一次又一次地嘗試離開那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