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郁白看著對方來到自己身后,微微俯身,同時低聲道:“看琴鍵。”
“哦——”那顆銀色的小腦瓜聽話地轉了回去,目光落在琴鍵上,“然后……”
呢字還沒問出口,小人魚只覺得手背一暖。
郁白就這樣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想。
……傅臨淵的手好大。
如此近的距離下,他才發現對方的手正好比他自己的大了一圈;此時這樣親密地一起落在琴鍵上,像是傅臨淵的手完全把他的手蓋了起來。
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手心的溫度。
又是一陣微風順著窗戶溜了進來,吹過了墻上兩個人交疊在一起的影子——像是男人完全把對方圈在了懷里。
這一刻,琴房里很安靜,靜到郁白可以清晰地聽見自己有點快的心跳,同樣可以清晰地聽見耳邊傅臨淵輕輕的呼吸。
兩個人的距離此時幾乎為零。
而就在郁白腦子有點空白時,微沉的聲線將他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專心。”
緊接著,他感覺到傅臨淵輕輕隔著他的手指按下了幾個琴鍵。
歡快的‘春天’又一次拉開了帷幕。
而這次不同的是,近在咫尺的聲音會時不時進行一些指導。
“這段可以稍快點。”
“這三個小節慢一點。”
“這里踩踏板……可以了。”
“前兩節重一些,最后一節輕一點。”
郁白很想專心記傅臨淵講的要點。
但不知道是剛剛喝的咖啡讓他沒辦法完全集中,還是對方過近的體溫擾亂了他的思緒。
小人魚的注意力逐漸全跑到將自己無聲包圍起來的溫熱上。
郁白能感覺到自己居家服的后領口正隨著動作時不時蹭過身后人的胸膛。
……人類的體溫比我高。
不管是傅臨淵也好,還是……以前那個大騙子也罷。
他們都擁有暖洋洋的溫度。
被那樣鮮明而又充滿生命力的溫度包圍,讓他不自覺地想要再靠近一點。
就這樣,郁白被自己忽然冒出來的想法嚇了一跳,手指不自覺地僵了僵。
肚子里的那些小蝴蝶好像飛得更快了。
然后琴聲忽然停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因為留意到郁白似乎走神了,傅臨淵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問:“怎麼了?跟不上?”
小人魚用余光偷偷瞄了一眼近在咫尺的那雙漆黑眼瞳,結巴了一下:“……沒、沒有,跟得上。”
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讓傅臨淵輕而易舉地感受到了對方的僵硬。
看了看那銀發間若隱若現的藍色耳鰭,男人的視線稍稍下移,就看到了那截透著粉的纖細脖頸。
琴房里就這樣又安靜了幾秒。
而后郁白就聽對方忽地開口:“……霍斯和你說過這首曲子的典故嗎?”
小人魚眨了眨眼,視線里有點藏不住的無措,輕輕嗯了一聲。
“那……”
男人的聲音就在他的耳邊。
“……春天會讓你看到誰?”
061
撲通——撲通——
郁白清晰地聽見了自己如雷的心跳。
淺粉的唇輕輕動了動, 但卻沒有張開。
——春天會讓你看到誰?
盯著眼前的黑白琴鍵,郁白有些擔心自己一張嘴,心臟就會從喉嚨里跳出來了。
一定是咖啡的緣故吧?
不然……
不然就是自己生病了。
對, 一定是這樣……
因為一首曲子而看到一個人也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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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是……肯定是自己看錯了。
這麼想著, 郁白極為心虛地搖了搖頭。
“沒……”長長
的眼睫抖了抖, “誰也沒看到。”
可是, 哪怕嘴上說著否定的話,通紅的耳根與顫抖的語氣還是出賣了他真實的想法。
傅臨淵一眼就看出來了他的隱瞞。
兩個人的距離很近,近到男人可以感受到那銀色的發絲輕輕掃過自己的下巴。
垂眼, 他也可以看到對方泛紅的臉頰。
……真是什麼心思都藏不住。
傅臨淵想。
所有的情緒都寫在臉上了。
小人魚的體溫一直偏涼。
哪怕過了一段時間,被他握在掌心的手還是冰涼的。
好像怎樣都捂不熱。
目光微動,男人開口:“你……”
“篤篤篤——”
偏偏在這個時候, 霍斯禮貌地敲了敲琴房的門。
“先生,”它手里舉著正在震動的終端,“是內閣打過來的電話。”
傅臨淵:“……”
而郁白被突如其來的敲門聲嚇得一個激靈,差點從琴凳上跳起來。
“我、我學會了。”小人魚完全不敢抬頭,像是要把琴鍵盯穿一樣, “你去忙吧。”
男人看了他兩秒, 似是還想說什麼, 但最終什麼都沒說。
最后,傅臨淵嗯了一聲,起身, 接過霍斯送來的終端。@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時間不早了, ”離開琴房前, 這是他對他說的最后一句話, “去睡覺吧,明天再練也一樣。”
郁白依然不敢抬頭看他, 只是胡亂點了點頭。
——
直到對方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上,小人魚才后知后覺地慢慢抬手,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臉蛋。
心臟依舊在不知疲倦地加速跳動著。
周圍卻沒有了剛剛的溫度。
又是一陣風吹過,已經入冬的寒意順著窗口灌入,再次讓小人魚打了個激靈。
……有點冷。
剛剛傅臨淵叫他干什麼來著?
哦,睡覺。
想到這里,他直愣愣地站起來,琴凳因為突然的動作而在地毯上劃出一聲輕響,而后目睹了郁白直愣愣地離開了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