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許洵沒想到他會突然這麼一問,愣了一會兒,又說:“為什麼要討厭你”
沈弋如夢似醒地反應過來,似是掩飾尷尬般笑了笑,說:“沒什麼,就是跟你開個玩笑。”
說完,他又狀似不在意地補充了一句:“像我這樣總愛惹麻煩又粗心大意的人,你就算討厭我也是正常的。”
“不會,”許洵卻是神色認真地回答了,說:“你也沒惹多少麻煩,我不討厭你。”
沈弋多想告訴他,不是的,這次他惹上的,并非是他想象中的那麼簡單的麻煩,而是足以橫亙在二人之間的鴻溝。
但是有些話,他實在難言出口。
喉頭哽了一下,沈弋平靜了語氣,對許洵說了晚安,便往岔路口另一邊去。
當天夜里,沈弋做了一個夢。
夢里,他和許洵走到了同一個岔路口,許洵一直低垂著頭,沈弋疑惑地問他怎麼了。
“你……為什麼要一直隱瞞我”許洵突然抬頭,眼眸中是一片能看透一切的清明。
就像最鋒利的光,穿透了陰霾阻礙,照進了最偏僻的角落里,讓他那些晦暗私密的情緒,都無從遁形。
沈弋只覺得自己像是被捆住了手腳,束縛般囚禁在一個凳子上,被迫接受著最直白的審訊。
縱然心下慌張著,他還是盡量保持鎮定說:“我,我沒有隱瞞你什麼。”
“你真的只是把我當朋友嗎?”許洵又說,語氣帶著讓他心悸的凜意:“你對我的好,真的只是因為純潔的友情嗎?還是出于那些無法述諸于口的心意”
“我,我沒有,我是真的想對你好……”
“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接受那種心意。
”
“所以,就到此為止吧,不管是友情也好,還是什麼別的。”
許洵的最后一句話,等于給沈弋直接宣告了死刑。
他就看著許洵頭也不回地離去,隨著那一點點即將消失殆盡的光明。
“別走,別走!”
沈弋大喊著,驚醒過來,才發現是一場夢魘。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平復自己的心情。
手腕上的表,指向的時間,是凌晨三點。
沈弋看向窗外,有濕潤的水汽,氤氳在透明玻璃上,雨水擊打枝葉的聲音,顯得室內格外寂靜。
離上學,還有很長一段時間,但沈弋已然沒了睡意。
枕邊,是許洵之前夾娃娃時,送給他的哆啦A夢公仔。
那時,他心情正處低谷,是許洵找到游戲廳陪他打了一天游戲,耐心地開導他。
他目光溫柔地注視著公仔,伸出手,下意識地想要拿起娃娃。
可剛觸碰到,卻想到什麼,像觸電般地縮回了手。
一夜無眠……
許洵第五次看向腕表的時候,早讀已經快要過了一半,旁邊的座位依舊是空空蕩蕩。
直到快上第一節 課的時候,沈弋才從教室門口走了進來。
他的校服緊貼在身上,頭發也是濕漉漉的,像是剛洗過一遍一樣。
他在許洵身邊坐下的時候,許洵甚至都能感受到,他身上被雨水沖刷過一遍的濕氣。
他下意識地眉峰蹙起,問:“你沒帶傘”
沈弋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恍惚了一陣,才回答說:“出門晚了,有些著急,所以沒顧得上帶傘。”
“你這樣不行,這種天氣,最容易感冒。”許洵果斷下了判斷,提議說:“反正早讀都已經曠了,我借你傘,你不如先回家把這身濕衣服換了,待會課上,我幫你和老胡說一下。
”
“不用這麼麻煩,其實這雨也不是那麼大,這衣服也不算特別濕,我還扛的住。”
“你……”許洵還想再說些什麼,老胡就已經拿著教案走了進來,他只好先閉上了嘴。
只是上課過程中,余光會有意無意地瞥向沈弋的方向。
才上課沒多久,沈弋就已經捂著嘴,打了好幾個噴嚏,鼻子也有輕微的堵塞。
許洵的眉毛又皺地更緊了一些。
其實沈弋也知道自己是在嘴硬,這身濕淋淋的衣服,幾乎和他的皮膚,無縫粘貼在了一起。
雨水的濕冷氣,透過毛孔,鉆進他的四肢百骸。如果不是控制力強,他想他現在做筆記的手,都應該在顫抖。
他極力克制著,偽裝成風平浪靜的樣子,不想許洵再為自己擔心,奈何身體實在是吃不消。
捱過了上午的四節課,他只覺得大腦昏昏沉沉,渾身乏力,幾乎是以一種癱倒的姿勢,靠睡在桌面上。
身側傳來一陣輕柔的詢問聲:“你怎麼樣很難受嗎?實在吃不消,就請假,我陪你去醫院。”
“不用,我只是有點疲累,休息一下就好,洵哥,你不用操心。”沈弋咬著牙關,語氣有些虛弱地回復。
“那好……” 許洵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打算先順著沈弋的意思:“那你先好好休息,千萬別硬撐著,吃不消就說。”
沈弋答應“好”后,便真的沉沉地睡去,直到下了午休,準備開始下午的課程時,他只覺得腦袋暈地似乎更厲害了。
杯上的保溫杯被人打開過,沈弋擰開瓶蓋看了看,里面有剛打不久的熱開水。
難道是許洵?沈弋想著……
可許洵并不在自己位置上,沈弋正有些好奇他去哪的時候。
許洵就提著幾個袋子走了進來,他先把第一個塑料袋,放在了沈弋桌上:“這是我剛剛去校醫室開的一些感冒藥,杯子里有熱開水,你先吃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