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說完后,他觀察到許洵有些異樣的反應,也覺察到些什麼,立刻補充道:“反正咱們都是男的,不吃虧。”
最終,沈弋還是如愿以償地在許洵家住下了。
這一夜,兩人睡的都不安穩。兩人背靠著背,雙眼睜著良久,卻又都不敢翻身,怕吵到身邊的人。
直到夜半一陣疲倦感鋪天蓋地地襲來,兩人才相繼睡去。
“吭哧吭哧”的上鎖聲,從耳畔響起的時候,許洵幾乎是全身戰栗著,從夢中清醒了過來。
明明還是在自己的房間里,卻好像有什麼變得不一樣了,沈弋不見了,身邊是空蕩蕩的一片。
心中滲出一片細細密密的慌亂,許洵下意識地下床,朝門的方向跑去。
出乎意料地,門并沒有鎖上,他隨便一扭把手,便能推開,沒有半分猶豫,他朝著房間外奔去。
可走出了房間,面前卻還重復著一樣的場景。一樣封閉的房間,一樣的鎖聲,唯一不一樣的是,多了一些男人充滿戾氣的怒罵聲。
“跑啊,不是想跑嗎?”
“你被拋棄了,她不要你了,你懂不懂!”
“你要是和她一樣沒心沒肺,我就打斷你的腿!”
……
這些聲音,宛如從黑暗中蜿蜒出來的一只只觸手,帶著能穿透皮肉的利刺,朝著許洵裹挾過來。
而許洵能做的,不過是片刻也不停歇地繼續向前跑著。
可這些觸手卻不肯輕易放過他,依舊緊緊追逐在他身后。
他的喘息聲越來越粗重,力氣也快要耗盡,打開了無數次門,眼前是重復了無數次的黑暗場景,耳畔是不斷摧毀著他心理防線的鎖聲。
像是奔跑在沒有盡頭也沒有半點光明的暗色隧道上,又像是處于一層疊加著一層的四方形封閉盒子中。
不管他怎麼努力,怎麼掙扎,都還有一個聲音纏繞在他耳畔告訴他:“別白費力氣了,沒用的。”
就在他即將絕望之際,漫天的黑暗中,出現了一個長發長裙的熟悉身影。
許洵神色灰暗的臉上,終于有了笑容,像是瀕死的駱駝,看到能拯救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向那抹身影奔去,像是飛蛾本能地追逐著光明。
他終于離她越來越近,他伸出手想要觸碰她,想要喚出那個卡在喉中已久的名字。
那人朝他張開了雙臂,他以為再努力一點,迎接他的就是和記憶里一樣的溫暖懷抱,卻不曾想,那只手只是按著他的肩膀,用力地往后一推。
終于,那些觸手發出了尖銳的笑聲,趁機而上,把他整個人裹挾住……
第9章 心跳
就在他以為自己會再次墜入一個無盡的深淵的時候,他卻隱隱約約地聽見有一道溫柔的聲音在呼喚自己:許洵,許洵……
他想努力地聽清楚呼喚他名字的那人是誰,腦子里卻昏昏沉沉的,僅存的意識也一點點模糊了下去。
清晨,沈弋是被身旁的人,夢魘中,無知覺地發出的呢喃聲給喚醒的。
他睜開雙眼,下床走到許洵身側,卻覺察到了一些異樣。
睡夢中的許洵,臉色比起平日,似乎多了幾分如紙的慘白。
眼眸緊闔,漆黑的長睫微微顫動著,面龐上沁出了一層薄薄的細汗。
沈弋皺眉,探手摸上許洵的額頭,觸及那驚人的熱度,被燙地縮回了手。
許洵應該是發燒了,而且還不是低燒……
沈弋并沒有照顧高燒病人的經驗,也只能靠兒時父母照顧高燒中的自己的印象,進行復刻。
他毫不猶豫地進了許洵家的洗浴室,取出了一塊干凈的毛巾,用冷水打濕了,再敷在許洵的額頭上。
等這塊毛巾被捂熱了,再重新打濕一遍,又敷上。反反復復好多個來回,許洵額頭的溫度總算降了一些下來。
他又用毛巾幫許洵擦了擦臉,從眼睛,到鼻子,到嘴巴。
不同于往常大大咧咧的風格,沈弋的動作放的又輕又柔,生怕力度稍微沒控制好,會讓病中的許洵更難受。
他片刻未停,直到許洵從昏沉的睡眠中,清醒過來的時候,看到的是沈弋手上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藥汁進來。
許洵揉了揉有些昏漲的頭,問:“我這是……睡了多久了?”
“現在已經是中午了,你發燒了,是該好好休息一下。”
沈弋的聲音和夢魘中那道溫柔的嗓音重疊在了一起,許洵有片刻的錯愕。
看到床頭柜擺著的滿滿一袋的藥,和旁邊的濕毛巾時,他遲疑著問了句:“你醒來后,就一直在照顧我?”
“當然,同桌在自己面前生病了,我總不可能袖手旁觀。”沈弋嬉笑著說,把藥碗往前一遞:“起來了,先喝些藥吧,如果還難受,怕是得去趟醫院了。”
“謝謝,”許洵聲音中帶著些鼻音和微微沙啞,頓了頓,他又問:“買藥花了多少錢,我微信轉給你。”
“你都沒收我的補課費,我又怎麼能要你的藥錢。別轉了,我還等著你病好了,繼續給我補課呢。
”沈弋大方道,又用眼神指了指藥碗:“快喝吧,不然藥該涼了。”
“你……”許洵看著沈弋,想再說些什麼,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出來,接過了藥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