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都像是結了冰, 慢慢向前,撫開了剩余的碎渣。
終于看見他朝思暮想的狄諾科。
他歪過腦袋,蹙了下眉,眼中流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似乎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最喜歡以佩戴優雅面具,裝出一副好人模樣的反派精靈臉色蒼白。他的胸腔還有起落,他的鼻端也氣息甚是微弱。那雙無論如何都會注視司君的灰色眼瞳,也被眼瞼闔蓋,再也無法展現對司君無窮的愛意。
司君當真就呆住了,不知所措。
他探過手,輕輕去觸摸狄諾科呼吸式微的臉,指尖卻只能感覺到對方臉上傳遞來同樣……或是更甚于他的寒意。
他陷入迷茫,鈍掉的腦子像生銹的齒輪,被難過的情緒推搡著掙扎向前滾動。
司君撥開狄諾科身上纏繞的藤蔓,忽然俯下身去,親吻獨屬于自己的哨兵冰冷的唇。
他們已經結合了,正式締結了伴侶契約。但司君這會兒卻絲毫沒有感覺到狄諾科的精神波動。
其實他潛意識都明白這是為什麼,可司君不愿意相信,也不想承認。
自欺欺人。
司君選擇銜腦鏈接,想要更進一步的捕獲狄諾科的精神。可伴侶契約都無法感知到的東西,銜腦鏈接也不可能找得到。
徒勞無功。
少年目光鈍移,攤開手掌,凝視著手心那一小團白色的灰燼。
如果說哨兵的暴動還有安撫的回轉余地,那精神體的消散就只能算是哨兵必死無疑的判定。
但這會兒,他的知識認知仿佛和他所遇到的事分割開了似的,司君怎麼也沒辦法將這兩件事融合到一起。
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他連接受的過程都沒有,一到這兒就要被迫承受結局。
指尖戳在狄諾科毫無生氣的臉上,緩慢撫過鼻尖與唇峰,司君眸光稍黯。
逐漸回籠的理智伴隨著針刺一般的疼痛,他好像后知后覺明白了什麼事。
狄諾科是邪神的載體,靈魂和精神的瓦解就意味著他現在只是一句空殼,甚至不具備召喚回邪神的作用,這顆亞博樹二代也失去了它的功能。
整個蒂尼亞大陸……不,甚至該說是整個世界,都可以恢復和平。至少在下一次邪神轉世,重新尋找到合適的載體之前,這些種族都可以繼續享受相當一段長的和平生活。
如果按照原本的熱血番劇情,一個反派的死亡換來無數人幸福光明的未來,這件事其實到這兒其實就是個完美的HE了。
但這一切跟他又有什麼關系呢?
銀發的少年緩緩俯下身去,側過腦袋,把耳鰭貼在狄諾科胸腔心口的位置。他只能用這樣的方式感受哨兵的存在,用溫度依存的心跳安撫自己。
去你媽的happy end。
他給出答案。
那些人的死活跟他沒有任何關系。
生也好,死也好,司君本來就跟他們兩不相干。憑什麼要犧牲掉他的哨兵來換千萬家幸福,那些家伙從來也沒有對他有過任何的憐憫。
他要找回狄諾科,即便狄諾科的復蘇等于邪神載體復蘇,他也無所顧忌。
他不是圣母,更沒有什麼以拯救天下蒼生為己任的正派,他只是他。
大不了就遂了那群家伙的意向,走反派那條路。
就算最后他的結局并不好,能惡心到那群家伙,讓他們一輩子過得不安生也是舒服的。
閉了閉眼,司君伸手撫向狄諾科額頭。
這一剎那,他想了千千萬萬種方法,但每一條都明確標注著此路不通。可司君卻偏不信邪,他干脆釋放自己的精神力闖入狄諾科身體,橫沖直撞,企圖以此引起本體的反抗。
然而就算他要侵占大腦,本體都沒有任何反抗的想法。
甚至,只要司君想,狄諾科完全可以成為他的傀儡。
“不該是這樣的。”司君頹喪著,像是被抽走靈魂的瓷偶,趴在狄諾科胸口喃喃自語。
“不該是這樣的,阿諾比亞。”
“我要去哪里才能找到你?”
雙目茫茫之間,司君兀然覺察到自己的精神力居然也產生了暴動的跡象。他用理智來拆分自己,明白他也到了某個臨界點,再不阻止,也會發瘋。就像之前他看過的那些因為自己的伴侶死亡而發瘋的另一半一樣。
但司君卻一點兒都不想阻止自己情緒的惡化。
因為這是他唯一……可以感受到狄諾科存在的方式。
……。
唯一?
司君呼吸一頓,眼中的渾色似乎被一滴清水點明。
狄諾科的精神或許沒有完全消散,在他們無數次交纏的時候,他們的精神力也曾相擁,并歸屬于對方。
所以……
司君低下眸子,手撫摸上太陽穴,不住地在那四周摩挲。
所以狄諾科的精神力并沒有完全消散,他還有另外一個途經能找到對方。
向導先生如此想著,緩緩闔上眼簾。
第168章 司君先生
當金發的精靈睜開眼, 他只能瞧見一片白茫茫的光。
這種光明亮的有點扎眼,像是晴日里藏在白云后的陽光,即便沒有直視太陽,也被強烈的光感灼得睜不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