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君不明白,那麼聰明的老大爺蛇,遇事不決率先逃跑的老大爺蛇為什麼會明知自己會遭受重創,還要往上迎。
是老大爺蛇自己想這麼做,還是……狄諾科他心里也是這麼想的?
投注在外的仇恨在他得知真相的瞬間紛紛反噬到自己身上,狄諾科是不是也會下意識想用死亡來逃避痛苦?
不懂。
司君抿了抿嘴。他喉頭滾動,努力地向老大爺蛇注入精神力,可不管他怎麼努力,他都不具備修復精神體的能力。
他是向導,卻只是個向導。
手指冰涼。
恐懼和擔憂給司君帶來的體驗一點兒都不好,他捧著老大爺蛇的手都在抖。
水域越來越深,司君因為看不到,所以只能靠摸索著墻壁緩慢前行,效率不高,但好歹有點有所進展。
當然,路也不是完全順利的。每回他感覺前面沒陸了,就默默停下來,感受水流的方向。
難行。
司君更加小心謹慎。
*
比起黑暗中前行的司君,南柯這一方的工作量也不可小覷。
目送司君離去的她沒有在第一時間返回水面,加入到與那群煩人的家伙唇槍舌戰。
她需要一點空間來梳理自己的心情。
司君的話醍醐灌頂,讓南柯如夢初醒。她懊悔和檢討自己,是不是從一開始就做錯了。
可是,選擇沉默,選擇隱瞞,選擇獨自抗下,這些真的都錯了嗎?
不知道。
南柯想,如果讓她重新選擇一次,她可能還是會做同樣的決定。
只是現在的她會在考慮保全狄諾科安全的前提下,再多做思考。
狄諾科要什麼呢?
他或許是不怕自己的死亡。比起所愛之人為了他付出生命,他可能更需要對方從始至終都陪伴著自己。
就算是看著自己去死,他也甘之若飴。
司君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這一點。
真是不可思議。
南柯想。
這條小人魚的見識,理解,還有他對真相的敏感認知和聯想力都超出了南柯的預料。
別看他表面上看著柔軟乖順,看似隨和,但對自己決定好的事卻不會產生任何動搖。
一種很微妙的感覺,她覺得司君這條小人魚身上有一股魔力。他能在無形之間構建起信任的橋梁,能引導別人的關注,且信服自己。
他好像將主動權交付到了別人手上,可實際上…他才是真正的掌舵者。
更讓南柯驚訝的是,小人魚自己好像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或者是說,他意識到了,卻從來沒有想過去使用。
但凡他用點心,用點時間謀劃,他的路都會比現在好走很多。
單純到令人匪夷所思。
整理好思緒,南柯徑直離水。很快,她離了水,緩慢升至上空,與阿比諾并肩為伍。
事實上,南柯和司君能擁有一個相對安靜的環境也要歸功于阿比諾。
他阻止了其他首領的攻勢,并與精靈王,人族首領一塊穩住了大眾。只可惜因為阿比諾違背了諾言,擅自帶逃人魚,還把他帶到舊日邪神的供奉神殿的前科太過注目,首領們對他的抵觸情緒還是十分高昂。
這會兒見到南柯,更有人按耐不住。
渾身上下一片冰雪通白的雪靈族首領撩起眼簾,聲音冰冷低沉。
她率先開口,說出了在場所有人都想說的話。
“已故的精靈公主死而復生,私藏人魚異族,擅闖舊日邪神供奉神殿。以上種種,很難不讓人懷疑精靈族與人族在醞釀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秘密,那確實也是有。這句話讓人無法反駁。
簽訂了保密期約,沒有得到南柯言靈許可的人族首領無法闡述事實,便干脆當起甩手掌柜,將難題都拋給了其他人。
而從來也沒有什麼話語權的傀儡精靈王更是不知道如何開口與眾人解釋現在的狀況。他便也學著人族首領,假借咳嗽稍稍后退。
南柯看著眼前熟悉的,不熟悉的首領們,知道今天這件事如果不好好解決,那精靈族也會遭受災厄。
她自然不會坐視不管。
于是南柯稍作停頓后,與首領們講起了一段往事。
在這段往事當中,南柯作為即將即為的精靈族公主,從精靈族的祭奠中得到月光女神的神旨。她無意間知曉邪神有了復蘇的跡象,為了阻止邪神蘇醒,她拿著神明的指示同弟弟一塊找到昔日的伙伴——人族首領。
緊接著,他們根據指示發現亞博一族的存在。為了遏制亞博族培育亞博樹二代的可能性,她以生命為代價,與女神交換了壓制法術。
這些年她背井離鄉,也一直致力于追蹤和消滅亞博一族。
其實她這麼說,完全沒有撒謊。只是她隱瞞掉了其中關于狄諾科的部分,動機就聽起來十分的匱乏。
“真是感人。”果然,金禽族首領第一個發出嘲諷,“南柯殿下,照您所說您都是為了大義,但為什麼您又要獨自一人承受呢?”
“因為我沒有辦法相信你們。
”南柯也早有應對。
“神明的指示曾闡明一點,在現世的首領里……也就是你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