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發,灰眸。
不同的是,那張曾經對著他只會微笑的臉如今僅剩冰冷。她身上彌漫著的濃濃死氣,也與精靈族信奉的自然生靈背道而馳。
狄諾科似乎從她眸中看到了過去,卻完全找不到關于未來的痕跡。
然后他后知后覺意識到,他面前的母親, 或許已經沒有了真正意義上的未來。
有很多問題想問。
為什麼會變成次亡靈族?為什麼會在這兒?你和領主有什麼關系?殺死領主的是不是你?你和麥爾主城慘案是否有關?
這是個很好的問詢機會,狄諾科卻始終如鯁在喉, 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理智尚存,狄諾科知道將母親變成次亡靈種的人絕對不是領主。按照精靈族不愿意轉生為次亡靈族的固有觀念,和召喚者實力必須比被召喚者強大的設定,將南柯喚回這世間的,應該是更強大的T1,甚至是T0能力者才是。
世間佼佼者,狄諾科大部分都接觸過了,只有幾人態度相對可疑。
可這幾人無論是誰,能力都不符合召喚要求。
還有別的原因?
就在他晃神對視的時候,南柯忽然視線一轉,落在了司君身上。
她說:“是人魚嗎?”
……司君心中一凌,背都支起來了。
這種被未來丈母娘審閱的感覺,著實令人頭皮發麻。
狄諾科也沒想到多年未見,他們交談的第一句話竟然落在了司君身上。
“是。”狄諾科沒有回避,也沒有默認,而是堅定不移地點了點頭,又補上幾個字。
“他是我的伴侶。”
得到確切答案,南柯的眼眸也變得柔和了許多。
“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她垂下眼,似乎沒有勇氣再跟狄諾科對視一樣,將話頭引到了當下重點,“但我不一定都能回答。”
“因為契約的束縛嗎?”狄諾科也沒有問多余的問題,而是一針見血地指出來。
然后,他從母親灰色的眸中得到了肯定答案。
舉一反三,狄諾科也好像得出她為什麼活著卻沒有透露半點信息。可接下來,遖颩噤盜南柯卻主動解答了這個問題。
“你不該這樣執著。”她說,“花燈已經滅了,我的生命已然走到了盡頭。現在的我不再是純粹的精靈,而是披著精靈皮囊的次亡靈種。”
“如果是我呢。”狄諾科說,“如果隕滅的是我的花燈,你會安然待在精靈族中,享受今后的生活嗎?”
說這些話誰不會說,如果他真的能放下,也不會把時間投注在此。
精靈族是重情的種族,喜歡或是厭惡,他們都能持續到生命盡頭,而狄諾科更是這其中的佼佼者,感情方向異常極端。
擁有漫長壽命的他只會用在那流逝的時間長河中不停地折磨自己。
毀掉一個精靈最好的方式不是直接攻擊他本人,而是攻擊他所愛的人。
長猿族記仇,精靈族記情,其實本質是一樣的,只是發瘋的理由更讓人接受罷了。
司君哪知道自己已經被反派精靈給刻到骨頭里去了,他腦袋里還在忙著捋他們的對話。
有點難懂,但又好像不是那麼難懂。
南柯因狄諾科的發言而沉默。
找不到反駁的借口,她便側開頭,等待著狄諾科下一句詢問。
狄諾科深深吸了口氣,也不再糾結表明自己的執念,而是問:“麥爾主城事件和亞博樹,是否跟你有關?還有領主,你和他又是什麼關系?”
南柯能回答的事情不多,所以她挑挑揀揀,說:“我和麥爾主城沒有瓜葛,整件事的具體情況,我想接下來你們抓住的撤退者可以提供有效信息。亡靈副都的領主只能算是這件事的半個主謀,但我不是為這件事殺的他。”
她說的很隱蔽,狄諾科卻能從中提取出很多有效情報。
其一,她回避了自己和領主的關系,這側面證明領主或許和她轉換成次亡靈種是有瓜葛的;其二,領主確實參與了麥爾主城的慘案,但不多,幕后黑手還得接著查;其三,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南柯并不是為了麥爾的事件動手,她的動機是……狄諾科猜,是滅口。
針對司君先前所說,領主和南柯交談的內容,狄諾科完全可以相信自己的猜測沒有錯。
而他問出來之后,南柯沒有再回答,便等同了變相的承認。
倏然間,南柯緩緩嘆了口氣,說道:“回去吧,我希望你可以放下關于我的事,你已經擁有了一個嶄新的未來,就別把他一塊帶入旋渦。”
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司君一下就怔住了。
他看向狄諾科,看到對方略顯錯愕的神情,在發現自己已然成為狄諾科軟肋的時候,忽然意識到了就是這一步。
就是這一步!
讓狄諾科邁向原著劇情,成為最大的反派BOSS,很可能就是這一步。原著的狄諾科沒有軟肋,更沒有顧忌,他走到與母親相見的時候手上已經沾滿了血。
本來就不在乎別人的性格讓他越發的肆無忌憚。
司君心里亂得一批,沒注意到對面被他操控的精靈公主已經脫離出了精神控制,迅速凝出了一支新的長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