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怎麼去理解,或是去緩和這種情緒, 當然, 他也沒有那麼多時間。
阿比諾校長順空而來,將那把劍握在手中, 已經完全擋在了他們面前。
司君注意到主角團也在向他們靠近。
這三位仍在成長期的勇士分散成三個點, 圍繞在狄諾科身邊,做出一種防御性的姿態, 企圖用他們那微不足道的力量來與可能會遭遇的恐怖力量抗衡。
但他們依舊無所畏懼,盡責地守護著他們認定的同伴。
司君倒是無措了起來。
他不是沒被守護過。然而他擁有的守護也都建立在他的利用價值之上, 而他現在的他對這些人只能算得上拖累,卻依舊被視作自己人,被光明正大地承認,袒護,并為止于他人而戰。
還來不及沉淀并百分之百感受情緒,狄諾科就從身上取下那條銀色鏈子。
半身裙就是有這一點好,狄諾科不需要把手從裙子下方探入就能給他戴上銀鏈。
腰上的衣服略顯寬松,狄諾科攥著銀鏈摸進去,然后熟門熟路地拴緊。
滴滴答答墜著無數水珠的碩大魚裙在銀鏈垂掛在腰側的同時化成了人足, 體長有所改變,狄諾科便換了個更便利的姿勢, 讓他坐在自己的手臂上,單手將他擁著。
天空還未完全被亞博樹樹藤覆蓋,午后時分溫熱的陽光穿透云層平等地披散在每個人身上。可表面說著平等,實際上,當陽光落在人魚身上的感覺,卻要比他人溫和。
人魚本就罕見,純色人魚更是千載難逢。陽光仿若在那條綢緞般的銀尾上流動一般,又似乎愛憐著他的銀色長發。
緞紗的魚裙隨風晃蕩,上頭滾落的水珠,一如白玫瑰花瓣上正與傾墜的露珠。
正在發顫的耳鰭尖尖在風中顫顫巍巍,莫名惹人憐愛。
讓人不得不想起古書中描寫人魚的那句:愛神與欲神的結晶。
不止是誰,悄悄咽了口唾沫。
視線越發猖狂與濃烈,卻被精靈用好不容易騰出來的一只手召喚出盾牌,擋了個結結實實。
狄諾科這個時候祭出盾牌,說不出是純粹地想保護司君,還是嫉妒心在作祟。
但阿比諾校長在,壓根兒輪不著他們動手。
長猿族首領年輕時有過出海冒險的精力,也同人魚打過交道。和會采取相對溫和應對手段的其他種族而言,這個種族的脾氣更加暴躁,記仇,甚至比獸皇還要不可一世。
可不知收斂終將會付出成長的代價,長猿族首領付出的代價便是折了一名冒險隊的隊友。他忘不了當時被人魚折辱的經歷,多年后他也曾試圖回去蓄意報復,可海中霸主始終是海中霸主,他換來的只不過是又一次的失敗。
甚至還差點把自己的命給搭了進去。
他厭惡人魚這個種族,即便人魚的確美麗。如今被稱為海中霸主的人魚跑上岸,就跟當時下海冒險的他一樣。長猿族首領理所當然要去報復,卻沒想,他報復的第一道坎子卻來自同樣與自己生活在大陸的大陸生物。
雖然其他種族無法體會長猿族首領那極致仇恨心理,但他們也不會去勸,畢竟事不關己。
阿比諾顯然也懶得跟長猿族首領多廢話,他側過頭,只是一個眼神,狄諾科頃刻會意,抱著已經化出人族的司君迅速離開。
長猿族首領的眼惡狠狠盯著那遠去的背影,又轉頭凝向阿比諾。
他惡狠狠地說:“你這是鐵了心要跟其他種族作對,是嗎?”
阿比諾卻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道:“你倒不如看看,在場的其他人,哪個像你這樣不懂事。”
這可是明晃晃的罵人了,在場的首領或使者都好歹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知道眼前該關注什麼,事后再發作什麼。
只有他,像個無腦蒼蠅,四處惹人嫌。
而后,阿比諾又氣勢一轉,意味深長地打量著他,嘴里還說:“除非……你是故意拖延時間,幫助什麼人逃跑。”
扣帽子嘛,誰不會。阿比諾這句話扣下來,長猿族首領便默默捏緊了拳,不再多說。
逃出樹藤的延伸范圍,狄諾科等人的視線豁然開朗。在天空急速飛馳的幾人仍保持著同樣的姿勢,由泰爾打頭陣,狄諾科抱著司君緊隨其后。
旺仔小饅頭與米蘭達兩人在狄諾科保持在左右后方,時刻觀察四周情勢。
前方的泰爾總是時不時的會忍不住側頭,視線方向似乎是想望回來,卻又因為眼前任務不敢分神。
想問問題的心不要太好懂。
沒有斗篷的遮掩,司君當下算是完全暴露了。他的耳鰭因為內心情緒的波動保持不變,又因為飛行時速度太快,就像被狂風肆虐的蝴蝶翅膀,要麼被風壓著向后緊貼頭發,要麼就是被風推著向前,像一面展開的小扇子。
狄諾科看到了,手部向下一沉,把他裹緊懷里,用臂膀幫他擋著一側的風,另一側則直接用盾牌蓋住,愣是給司君屏出一塊狹小而自由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