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鴻沉聲道:“可能什麼?”
步搖頓了頓,道:“可能是哪個月沒服毒,打破了平衡,所以體內的秘藥不穩定起來,最終爆發。”
林鴻沉思起來。
步搖說:“能帶我去看看他嗎?”
林鴻略一猶豫,點了點頭,帶著她來到了內殿。
一看清床上的人,步搖捂住嘴無聲地流淚:“他不該是這樣的。”
林鴻示意她別哭:“皇上有意識,只是太虛弱。別哭出聲,惹他擔心。”
步搖再也忍不住,掩面離開了內殿。等林鴻跟出來,她已恢復了表面的平靜,只剩眼瞼處有一點紅痕。
林鴻冷眼觀察著她,開口道:“你有辦法。”
她取下脖子上的掛墜,在某處一按,葫蘆形的掛墜彈開,里面放著一大一小兩顆藥丸。
“這是一對蠱蟲,大的是母蠱,小的是子蠱。”步搖平靜地道,“很多年前,我怕他服毒出意外,便讓藍六給了我這對蠱蟲。”
“母蠱讓云瀟服下,子蠱讓另一人服下。母蠱會吸收子蠱的精氣神,只要子蠱活著,母蠱便能吊著一條命,撐到藍六趕回來相救。”
林鴻眼里迸發出光亮。
步搖輕笑出聲:“本以為我會是為他服下子蠱的人,沒想到……”她搖了搖頭,沒再說下去,把兩顆藥丸遞給了林鴻。
林鴻小心翼翼地接過,深深地望著她,鄭重道:“謝謝。”
步搖聳了聳肩:“快去救他吧。”
林鴻和藍一一起,確認了蠱蟲的完好,將母蠱喂燕云瀟服下。
正要服下子蠱,卻聽藍一道:“子蠱處處受制于母蠱,你若服下,等若是將性命綁在了主子身上,你又不是藍衛,為何竟一點猶豫也沒有?”
林鴻服下子蠱,一笑道:“生不同年,死卻同日,豈不是很浪漫?他最愛浪漫。
”
黑暗中傳來藍一沙啞的笑聲:“你這個人,有趣。和你交手有趣,說話也有趣。”
幾乎是剛服下,林鴻就感到一陣虛軟,明顯感覺到力量和精神在被吸走。他沒有抗拒,反而完全放開,任由那股吸力帶走更多。
很快,燕云瀟的脈搏變得有力起來。
林鴻第一次舒了口氣,但很快,又重新焦慮起來。
因為燕云瀟仍然沒有醒過來。
到了中午,燕云瀟仍然無知無覺地昏迷著。昨日這個時候,他還清醒了一會兒,堅持要沐浴,可是今天,他沒有一絲意識。
若不是那脈搏仍然有力,林鴻恐會當場發瘋。
這日下午,燕尋秘密入京。
前些天新任斗雞司主事晁微給他寫了信,向他討教斗雞的事情。信中附著皇兄的手書。聽到急召,他還以為皇兄要請他去斗雞,特意帶上了一只新馴的騅羽。
燕尋興沖沖地入了宮,卻見皇兄昏迷不醒,消瘦得不成樣子。他腦中一片空白,哇地一下哭聲震天,被林鴻拎著離開內殿。
“肅靜,皇上需要休息。”林鴻警告地盯著他。
燕尋根本顧不上怕他了,拽著他的袖子連聲道:“皇兄怎麼了?皇兄怎麼了?!誰要害皇兄?”
林鴻略一沉吟,知道燕云瀟不會告訴燕尋他自小服毒一事,便避重就輕地簡潔道:“皇上身中奇毒。”
燕尋急道:“怎麼會?那為什麼不給他解毒?太醫呢?太醫都是飯桶嗎?”
林鴻道:“這種毒非常奇特,藍衛中只有一人會解,他正在趕回途中。”
燕尋抽噎著瞪大淚眼:“那你們催他了嗎?趕緊催他啊!皇兄要是出了什麼意外,他擔當得起嗎!”
他哭聲一頓,擦干凈眼睛,頓時明白了過來:“皇兄是讓我來……”
正在這時,他的下人提著一個鑲金的大鳥籠過來,一只神氣活現的騅羽在籠里引頸長鳴。
林鴻皺眉道:“皇上急召王爺入京,王爺帶著這畜生做什麼。”
燕尋抽噎了一下:“本王以為……以為皇兄讓我來斗雞。”
林鴻沉聲道:“若是如此,為何下令讓王爺秘密入京?”
燕尋說:“我以為皇兄是想瞞著朝臣,因為怕人說他玩物喪志。”
“……”林鴻憂心焦慮了一整天,此時遇上這麼個奇葩,簡直啼笑皆非,“那御林軍在路途中接到王爺,又是如何說的?”
燕尋擦了擦眼淚:“他們說喚本王入京是為解什麼天狗犯闕,這借口太爛,傻子也不會信啊。”
此時他滿心擔憂,再加上畏懼林鴻,忙往內殿跑去:“我來照顧皇兄。”
毒發后的第四天夜里,燕云瀟依然無知覺地昏迷著。
內殿燈火通明,燕尋和步搖圍在床邊,太醫和婢女們在外圍,大家都焦急地等待著藍六的到來。
林鴻望著床上的人,在心里默念著:愛你的人都在這里,你一定要好起來。
距離子時還有一刻鐘,窗欞一聲輕響,一個風塵仆仆的中年人落地。
床前的藍一平靜地讓開。
藍六一句話也沒有說,面色冷峻地走到龍床前,將一粒藥丸塞入了皇帝口中。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燕尋抽泣著握緊了皇帝的手:“皇兄……”
一炷香時間后,燕云瀟身體一顫,嘔出一口黑血。
燕尋立刻罵道:“你給皇兄吃的什麼?!你這赤腳……”他突然啞聲了,因為皇帝的手動了動。
他低下頭,對上了燕云瀟緩緩睜開的眼睛,頓時嚎哭起來:“皇兄……!!!”
藍六平靜無波的聲音響起:“每停止服毒一次,秘藥有一成的幾率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