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是想殺雞儆猴?
他褚開平摸爬滾打幾十年,殺過人,放過火,各中經歷又豈是在富貴鄉里逗貓遛狗的小皇帝能體會的?
他是山中的老虎,可不是能被殺頭的雞!
再說了,丞相已許了他戶部右侍郎之位,又怎麼會眼睜睜看著他被皇帝算計?
想到這里,褚開平嘴角甚至揚起一絲淡淡的嘲諷笑意。
他離座跪地,語氣誠懇:“回皇上,人命自然無價,莫說是一顆夜明珠,就是一萬顆夜明珠,也遠遠比不上一條人命。但若是阻礙官府的刁民、惡民,那便另當別論了。皇上身份尊貴,但從未深入民間,地方上事務繁雜,有許多事情另有隱情……”
滿座嘩然,百官竊竊私語,褚開平就差指著皇帝的鼻子,說皇帝不諳世事、聽信讒言了!
燕云瀟似笑非笑地望著他,輕聲道:“褚大人學識深厚,經驗豐富,在湖州是萬民之主。但在京城,朕便得教教你做人的道理了。”
他道:“掌嘴。”
話音剛落,林鴻的位置便沒了人影。
“啪”!
一聲清脆巨響,褚開平趴倒在地,半邊臉腫成豬頭,牙齒掉了一半。
他愣了一下,捂著臉痛呼起來。
藍衛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又看了看林鴻。怎麼他還沒出手,林相就已經替皇上掌了嘴了?
他沒想明白,默默地退回了黑暗中。
林鴻看著地上的褚開平,淡淡地道:“不敬皇上者,按律當斬。”
褚開平對上他冰冷的目光,終于后知后覺地感到害怕,他顫抖地爬過去抓住林鴻的衣袍下擺,哀求道:“相爺,下官是冤枉的……”
林鴻想到此人方才說愛珍珠,恨不得一刀了結了他。
而這人居然還敢來扒他衣袍,要是皇帝嫌他臟了怎麼辦?
想到這里,林鴻厭惡地一腳踢開褚開平:“就算有冤情,也該向皇上稟明,本相不過是皇上的一把刀,皇上讓殺誰,本相就殺誰。”
聽到這句意有所指的話,其余二十二位總督們臉色發白。進京之前,為了探聽口風,他們都給林相送了或輕或重的禮,這何嘗不是看輕皇上的體現?而林相現在說,他不過是皇帝的一把刀。
這話就是故意說給他們聽的!
只有李宣仍勉強平靜地吃著飯,看著褚開平的慘狀,他暗自哆嗦,想著等會兒要不要再加一百萬兩。
褚開平咬了咬牙,爬到高臺下面,道:“請皇上明察!臣是冤枉的!就算皇上要定臣的罪,也應該三司會審,人證物證……”
“朕就是王法。”燕云瀟打斷了他,指尖叩了叩桌面,笑吟吟地道,“朕要你三更死,你敢活到五更嗎?”
聽到這句近乎不講理的話,褚開平面上閃過憤恨之色。
燕云瀟道:“放心,朕要你明明白白地死。你真當朕的藍衛去湖州一趟,只是為了吃喝玩樂?一應證據都已提交大理寺,明日便布告天下,讓天下人都看到你的罪行。”
褚開平張了張嘴,吐出一口鮮血。
燕云瀟望向林鴻。
林鴻短刀出鞘,一點寒芒閃過,割破了褚開平的喉嚨。
而此時,停了許久的絲竹聲又響起了,旋律歡快。
剩余的二十二位總督渾身汗濕。
燕云瀟笑道:“諸位,怎麼停箸了?菜不合口味麼?”
大家只能苦笑。
他語氣一轉,又道:“聽丞相說,諸位都富可敵國,家中珍寶無數。
白玉獅子、翡翠白菜、藍田玉佩、珊瑚玉雕、象牙如意什麼的,成對成對地往外送。珊瑚玉雕一送七座,真是豪奢……劉總督,你說是不是?”
送了七座白玉底盤紫珊瑚的劉總督砰地跪下。
接著又連跪七八人。
燕云瀟看也不看,笑得燦爛:“諸位這是怎麼了?唉……朕也是無奈之舉,偌大一個國家,處處都要花錢,戶部張尚書又天天向朕哭窮,朕難哪!”
總督們這下可全明白了,皇帝是宰肥羊來了!
還坐著的寥寥無幾,苦著臉對視了一眼。
這一瞬間,大家心里同時涌起一個念頭:只要大家都不松口,皇帝總不能砍了所有人的腦袋吧?
但是……
“臣愿意為國庫捐獻六……七百萬兩銀子!”
李宣一臉正氣,繼續道:“食君之祿,為君分憂,臣萬死不辭!”
眾總督簡直想把此人埋了。
燕云瀟笑瞇瞇地道:“要是能多一些像李愛卿一樣的官員,朕還有何愁哉?諸位也不用著急,可慢慢商議,朕先去更衣。”
他說著站起身,手中握著那塊青玉夜明珠,緩緩一捏,齏粉從他掌中滑落。
然后,燕云瀟拿手帕慢條斯理地擦著手指,看也不看目瞪口呆的總督們,優雅地離開了。
回到寢宮脫下厚重的禮服,換上一件黑金色常服,燕云瀟悠悠然地倚在軟榻上,喝著溫熱的淡莓酒。
不過一盞茶時間,林鴻就急匆匆地來了。
燕云瀟沖他舉了舉杯:“看來丞相滿載而歸。”
林鴻淡笑道:“都靠皇上智計謀略,有李宣帶頭,其他總督不敢不跟,國庫今日進賬七千六百萬兩銀子。”
燕云瀟道:“這麼多,朕是不是能建夏宮和冬宮了?唔……還要一個大些的魚池。
”
林鴻道:“當然。皇上要是想要,年后便能動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