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鴻淡淡一笑,拍了拍掌,狗吠聲響起,一條狗跑了進來,停在林鴻身邊。他蹲下身,輕柔地撫摸著狗頭,狗兒親昵地蹭他的掌心。
“這是多吉,今年十二歲了。”林鴻道,“很老了,牙齒也鈍了,撕扯人肉麼,比其他狗慢多了。別的狗一口能撕下來,它要撕七八次。”
“把它餓兩天,再和你關在一起。當然,得先把你的牙齒全打落,再給你下十份的軟骨散。你說,活著出來的是你,還是它?”
“感受著自己的身體被慢慢地啃下來,吃掉,肢體逐漸殘缺……想必很美妙吧?”
一陣穿堂的冷風吹過,刑部尚書打了個哆嗦,偷偷看了眼相爺不動如山的背影。
刺客面色煞白,往后縮了縮,聲音發緊:“狗官!老子天不怕地不怕,你……休想幾句話就嚇到你爺爺!”
林鴻極慢地一笑,不再說話,離開了刑部大牢。
夜已經很深,漫天星辰。
身后開始傳出斷斷續續的慘叫,和興奮的狗吠。
一開始聽到皇帝遇刺,他的思緒全亂了,成百上千個念頭在腦中七上八下。而冷靜下來后,精明睿智如他,自然注意到了種種不合理的細節。
一個面生的太監,為何能在深夜通過重重值守,進入皇帝寢宮的內殿?
皇帝身邊的藍衛為何不出手?他方才在皇帝身邊時,聽到了壓得極低的呼吸聲,那是頂尖高手才會有的吐納,就隱藏在內殿的角落中。
而且……折扇里藏著十八根霜鐵扇骨的皇帝,真的躲不開那把寸長的小刀嗎?
身后的慘叫聲劇烈起來,伴隨著冰水潑在地面的聲音。
林鴻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皇帝是故意的。
可那又如何?又有什麼關系?
重點是……皇帝受傷了。
那麼嬌氣怕疼的人,手臂上纏了厚厚的紗布,臉色蒼白地靠在床頭,無助地望著他。
就算是演的,他也愿意為那個眼神付出所有。
他的珍珠被磨破了,就該有人付出代價。
就算是血洗宮廷,他也在所不惜。
身后傳來腳步聲,刑部尚書停在他身邊,恭敬道:“相爺,招了。”
林鴻淡淡地應了一聲,回到牢房。
刺客已經昏死在地,旁邊有一堆薄肉片,三個指節,多吉正搖著尾巴吃得很歡快。
口供里招了三十多人,都是深宮的太監宮女。林鴻道:“提審口供里的人,讓他們再招。招出來的人再提審,一層一層審下去,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多吉吃完地上的肉片,嗷嗚了一聲,興奮地去撕扯刺客的斷指,硬生生咬下來一截。
刑部尚書面有菜色,扶著墻哇地一下吐了出來。
刺客被活生生疼醒,驚恐地盯著林鴻。
林鴻道:“敲掉犯人的牙齒,喂服軟骨散。把多吉餓兩天,和犯人關在一起。關一個月。”
刺客瞪大眼,渾身瑟瑟發抖,不敢置信地道:“我明明已經招了!”
林鴻面無表情地道:“他受了傷。”
刺客眼睛一翻,活生生嚇暈了過去,牢里頓時彌漫著便溺的惡臭。
林鴻走出大牢,吐得七暈八素的刑部尚書忙跟上去,問道:“相爺,可還有什麼指示?”
“皇上的侍妾們也要查。”他道。
林鴻耳眼通天,自然知道皇帝從未碰過侍妾,甚至每次伸手挑逗后,都會洗很久的手。整個后宮的男侍妾,不過是皇帝用來掩太后耳目的工具。
借此機會驅逐侍妾,應該也正合皇帝的心意。
他想了想,道:“先關起來,待本相稟明皇上之后,再行決斷。”
刑部尚書應下,帶著丞相的口令,調了一隊御林軍往后宮去了。
林鴻本想回府,但想起名叫彤兒和云煙的兩名侍妾。此二人最擅魅惑,若是仗著皇帝的寵愛不肯離宮,明天在皇帝面前哭鬧一番,皇帝心一軟讓他們留下也說不定。想到這里,他心里一凜,快步往后宮去。
發生了皇帝遇刺這樣的大事,各部衙的效率大幅提高。林鴻趕到后宮時,侍妾們已被押到了一座宮殿中,集中看管。
云煙雙眼通紅,看到林鴻,他高聲道:“奴請求與相爺私下說幾句話。”
低聲啜泣的侍妾們紛紛抬頭,不敢置信地望向云煙,又驚恐地望向丞相。
云煙臉色蒼白,站得很直,絲毫不露怯地盯著丞相。
林鴻面無表情地道:“帶過來。”
他并不知道這位侍妾要說什麼,但他二人之間唯一的聯系便是皇帝。所有與皇帝有關的事情,他都不會放過。
云煙來到林鴻面前,面露憤恨。
他是后宮最受寵的侍妾,皇帝每月里有一半的時間都在他的朱霞宮。眼看著他就要貴不可言,這位冷面丞相竟然把他抓了起來,不知道他還有沒有機會見到皇帝?
而且……他對皇帝有著十足的真心,自紅鸞樓初見起,他就對皇帝芳心暗許。
可一切都被打破了。
云煙啞聲道:“不知丞相為何深夜大動干戈,將我們抓了起來?”
林鴻道:“皇上遇刺,清查后宮所有人。”
云煙早已知道皇帝遇刺的消息,此時仍掩不住關切,怔怔地問了一句:“皇上傷得如何?”
林鴻眼神一冷:“這不是你該關心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