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哭笑不得,“我是在跟你打商量,你到現在的位置也實在是不容易,你要是舍不得的話其實可以跟我說的。”
林肆北很認真地告訴我:“沒什麼舍不得的。”
那......好吧。
祖父的年紀是真的大了,雖然一雙眼睛依舊炯炯有神,但身體的衰老還是讓他的精神開始跟不上了。
他喜歡跟我品茶,甚至于談論自己的子女,自己的帝王。
他說,他的帝王在世的時候,他曾答應過他,百年之后去黃陵陪他下棋,黃陵中早已擺上一桌棋盤了。
他說,兒孫自有兒孫福,我父親從商也沒什麼不好的,只是自己后繼無人,到底是有些遺憾的。
他說,大哥像我父親。
我大多的時間都在靜靜地聽著。
我父親聽說祖父病重,從淮陽往這邊趕,只是沒有趕上。
祖父一覺沒有睡醒,無病無痛,與世長辭。
我看著年幼的大哥,年輕的父親,看著面容安詳的祖父,眼眶發紅。
我想我的樣子一定很奇怪,在別人看來。
皇帝親自安排的我祖父的葬禮,葬在了先皇的黃陵,配享太廟。
等一切都塵埃落定之后,父親決定帶大哥回淮陽,而林肆北也在我的意思下辭了官。
大哥在知道這件事的時候,邀我們去淮陽。
但我想了想,到底還是拒絕了。
大哥走當天,軒轅鄖不知道。
即便是知道,他也根本就顧不上。
因為皇后去世了。
關于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我也沒必要搞明白,我只知道,我最后一次見到軒轅鄖的時候,當初的那個驕傲的太子,似乎變得有些別扭,偏執。
我跟林肆北,跟孩子,再次回到了那個山村。
當初一個念想,竟然真的實現了。
日子過得很是平緩,安穩,幾乎每天都是陽光明媚。
阿狗漸漸會跑了,在村子里成了一個小霸王,追鵝追狗,指揮一村子的“小兵”整天打打殺殺的。
而我總覺得阿狗有那麼一絲的熟悉。
等到阿狗四歲那年,我突然身染惡疾。
焉姑娘說,這場夢支撐不住了
我心里一驚,下意識地問:“那阿狗怎麼辦?”
焉姑娘:“放心,我會安排好一切的。”
我放心了。
我支開林肆北,又讓阿狗找人去玩兒,然后一個人死在了病床上。
林肆北,你可一定不要哭啊!
等我睜開眼的時候,看到的是熟悉的屋頂,再看向林肆北的時候,我被他蜷縮著身體,啃咬著虎口,全身痙攣的樣子嚇到了。
焉姑娘直接推門進來,直接抽出一根針,在林肆北的頭上深刺了一下,他這才從夢魘中醒了過來。
我本來正擔心他,可是我在門口看到......一個男孩兒。
夢里的記憶與現實瞬間重疊。
男孩兒扒著門,叫我:“先生。”
林肆北將我從背后抱住。
這一瞬間,仿佛......我只是睡了一覺,還在那場夢......不,那本就是現實。
焉姑娘朝著阿狗招手,阿狗走了過來。
怪不得......
阿狗很怕林肆北,癟著嘴,不敢走的太近,只是小表情傲的不行地問我:“焉姐姐說,你是我的阿娘!”
我看向焉姑娘。
焉姑娘抱臂環胸,挑眉道:“怎麼,不記得了嗎?上次在那個鎮子上你做了幾天的夫子 阿狗就是那個讓人很是頭疼的小霸王。”
真是......
離了個大譜。
阿狗癟著嘴,十分的不服氣,也不知道林肆北此時面對他是什麼表情,反正我看到阿狗又慫又倔地朝著我的身后瞪了一眼。
所以......
一覺醒來,我多了一個兒子。
親生的。
我問林肆北:“你到底知道多少!”
林肆北這會兒倒是開始裝無辜了,“這件事一直都是焉姑娘在做,鬼修佛,彌羅佛,乃是未來佛,其中細節不是那麼容易弄明白的。”
我覺得他在避重就輕,但是拆穿他也沒什麼意思。
阿狗躲在焉姑娘的身后,“你們兩個真的是我的爹......兩個爹爹嗎”
我說:“......是。”
我跟阿狗細談了一下,這才知道,他四歲那會兒就被焉姑娘帶回了鬼城,焉姑娘只告訴他,她是他的姐姐。
阿狗本來不信。
因為焉姐姐看起來比他爹爹都要大,可是后來,他在被焉姑娘揍了幾頓后,也就信了,而關于他的兩個爹爹,像是成了一場夢,漸漸不清晰了。
然后就在前不久,焉姐姐告訴他,那不夢,并且將他帶到了這里。
焉姑娘看起來實在是累了,朝著林肆北抱怨了幾句,再不愿解釋太多,然后便直接倒在桌子上睡了過去。
我將焉姑娘安置到了床上,然后就剩下我們三個人,兩大一小,大眼兒瞪小眼兒。
我咳嗽了一聲,叫了一聲:“阿狗。”
阿狗鼓了一下腮幫子,“這名兒是誰給我氣的!”
我示意他看林肆北。
然后我們三個人都笑了。
阿狗直接跑了過來,一個跳躍,直接就掛在了我的身上,小臉兒倔強,眼淚卻還是掉了起來,但就是不肯哭出聲來。
他委屈地質問我:“焉姐姐帶我去學堂,你去當夫子,都不認我!”
我解釋不出來,只能說:“......這是有原因的。”
阿狗好生氣地朝著我的肩膀咬了一口,然后才翁聲翁氣地說:“原諒你了......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