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總指揮簡直無言以對,噎了半晌,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你是……怎麼說服禮部的?”
江御憋不住笑,抱得更緊了,整個人半壓到林析沉身上。
林析沉一腦門官司,而江某人仍無甚在意般枕在他青筋暴起的頸邊笑得不亦樂乎。
“你、害不害臊啊?!”
一股令人羞愧的浪潮迅速燒到耳根,江御十分不要臉地湊到他耳朵邊,醉意未散,笑吟吟道:“時遠穿給我看好不好?”
林總指揮畢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但深知,這樣的服飾配色與規格,穿出去且不說外人怎麼看,御史臺不得天天指著他罵,而且……
很丟人。
林總指揮鎮定道:“逛過青樓楚館嗎?”
江御沒搭話,林析沉不動聲色道:“那兒膚白貌美的妓女多,我認識幾個江南一帶的老鴇,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姑娘個個似水,比我……嘶——”
話未說完,軟綿綿的腳被人輕輕頂了一下直往榻上撲,江御伸手把褥子扯到床板上墊著他的背好讓別摔疼了,而那赭紅似血的禮衣被壓在腰后。
江御親了親他,喜怒不辯,“漂亮姑娘?時遠常去看啊。”
“談不上風姿絕艷,比起你那番邦女小巫見大巫了。”
“我那番邦女?”江御挑了挑眉,不知林析沉從哪兒聽來的渾話,淡了笑顏,去刮他高揚的下巴。
“嘶——”林析沉故作深思,恨不得三下五除二把那非人的禮服甩到九霄云外,吃力地算起賬來,“年末,十二大營祝酒,不少媚眼如絲的歌女唱和,余音裊裊快飄到我帳中了——哎不對,你在外尋花問柳,我在病床上扎成刺猬,這筆賬我還沒討,你卻蹬鼻子上臉?不好吧。
”
江御聽得頭頭是道,甚至半附和地點頭,林析沉咂咂嘴,表示孺子可教,不動聲色地把爪子伸到衣料邊角,想把那破玩意兒焚尸滅跡。
江御握住他胡亂扒拉的手,一本正經道:“時遠看不慣,休提歌女,叫這宮中不留一個女子侍奉,有進獻的娼妓,皆賣進遠山瓦窯。”
林析沉頓時語塞,生怕他的“行必果”,忙道:“好好的女子賣了做什麼!”脫口而出才發現有些歪了重點,立刻調整角度,故作計較:“不行,于情于理也不該背著我貪圖享樂……我逮著一次,心里便難受一次,怨念壓在心尖上,每一天都該算上,好幾個月下來,你欠我不少,合該我討你甜頭啊。”
江御長長地“嗯”了一聲以表贊同,林析沉又催眠似的點頭自賣自夸。
江御趁他睡著沒少貪杯,酒氣還沒有散,近日事務繁重又不修邊幅,扎人的胡子留了些,很是撓人。偏偏這家伙又喜歡蹭他的脖子,唇齒膩在耳根,又緩緩移到岌岌可危的青筋處。
“時遠想討什麼甜頭?”
“……”
林析沉吃力地別過頭,一把推開臉上熱潮未褪的人,要死不活道:“江庭晏,你留指甲了。”
作者有話說:
后聲交代細節
第98章 后聲(二)
林析沉趴在江御腿上幫他修指甲。
區區小事難得受總指揮關照,三分鐘熱度硬是專心致志悶頭苦干半天,江御略微動動手指被人狠狠一拽,慍道:“別亂動。”
林析沉修得細致,吹屑末的時候陣陣呼氣癢癢人,還要揪著他的指稱未修完,趴在他的身上繼續作妖。
江御去挑他后頸上的發,按了按那處突起的頸骨,林析沉不耐煩“嘖”了一聲,好歹習慣了此人的小動作,沒有出言呵斥,抬了抬眼:怎麼?”
“時遠什麼時候喜歡我的?”
林析沉獨自“嗯”了好一會,待把最后的拇指修完,江御眼疾手快地抽出袖子,林析沉不慎落了空,撲騰在他的大腿上,江御騰出的手也沒閑著,掐了掐左支右拙的人的臉。
回溯過往,林析沉從沒奢望過有人能站在他的背后,關心他,記掛他,把他護在身后。
年少的自己被洪流推著向前,路途迷茫,他孤零零站在黑暗里不知所措,前方的路苦短兇險,他只能往前走。
江御曾經追問他恨不恨自己。
林析沉的回答始終是“沒有”。
倒不是不介意他從背后將自己踹向無盡的深淵,而是,自己已經習慣了。
習慣了反目成仇的朋友,冷眼旁觀的兄弟,暗地里捅刀子、倒戈相向的袍澤,只是江御那一腳踹得有點狠,自己差點沒挺過來,而已。
倘不是江御卯足勁追問,林析沉大抵也沒那個心思從頭到尾細捋荒誕的親前半生。
他不喜歡捅刀子的人,可是打你的人多了,怎麼恨得過來。
江御會自責,總認為林析沉在騙他,每每耐不住追問的時候林析沉就不想再說了,可是江御太過偏執了,問不出話自己想入非非,惹得人生氣。
“情愛之事哪有蓋棺定論的話?”
由于捧著臉,說話十分含糊不清,林析沉去扒他的手,不知是不是江御故意屈腿,重心一下沒能穩住,差點兒側身摔下去,被他單手抓住腕子撈了上來。
江御手勁大,林析沉直接半撲了上去,活生生把他一個人給壓倒,某人沒心沒肺地笑出了聲,甚至揪著他的手往自己胸口上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