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盧煒跟在后面一同入了帳,就聽見有人嗤笑道:“站著說話不腰疼,敢情你去單槍匹馬收拾那幫孫子啊?”
話不投機,有人踹了一腳剛剛大放厥詞的人,盧煒不茍言笑地跟在后首,沒有人敢造次。
許澗冷笑一聲,“我帶的兵,我的糧草,此戰若是勝了,頭等功我不攬,你們甘愿承認自己不出一分功勞?”
這回沒有人敢搭腔,許澗要打他們的臉。
往日呼聲嘲弄公子爺的人比比皆是,現今可沒有臉搭著他們的羽翼茍且偷安。
“小將軍此言差矣。”一位老者捻著胡須,“不曉得的,還認為您貪功冒進。”
萬一你們輸了呢?
寶刀新發于硎,刀鞘纖維粗糙,抬掌落入手中,快刀手起刀落:“今眾委曲求全,我乃奉命趕赴此地,要的是同仇敵愾,我的東西不是給廢物帶的!”
林析沉喊他守城,許澗原先是不理解的,這里該棄,除了一點點無足輕重的地理優勢,一無所有,兵,錢。
他現在只想快刀斬亂麻,他要盡快去接林析沉回來。
江御那晚睡的時間短,清早便忙著走了,林析沉睡醒時旁邊的位置已經淡了余溫,窗紙破亂。
外面的陽光正好,斑駁的樹影亂舞,林析沉心中更倦,倘若不是這破破爛爛的窗戶紙,他或許真的會認為一切都是一晌貪歡夢。
有了周宣照看,而林析沉又是借的客居之名,沒有動劉穹仰的意思,生為東道主的他更加光明磊落,清晨溜達去近院,一齊寒暄,往正堂里去。
江御專帶回幾包藥,臨走時留在案上,林析沉斷過一天藥用,不曾想骨頭跟散架了一般,在客棧躺尸幾天才上的路。
江御到底是后悔的,梁永琮說沒辦法解這巫毒,自己又擔心毒株深種,日后即便有解藥,也沒有辦法做到根治,唯有以毒攻毒。
以毒攻毒。
至陰劇毒相碰,極端地侵占各自的領域,要麼達到一種微妙的平衡,要麼玉石俱焚,見血封喉。
周宣津津樂道,并沒有注意到林析沉溫和目光背后的強顏歡笑。
臨近正堂,一個小廝快步而來附在周宣耳邊私語,林析沉為了規避,轉了頭去賞花。
沒等小廝語盡,周宣半驚半喜:“前線大勝!”
林析沉依舊是和顏悅色的模樣,處事不驚。
能不嗎,他特意調的人馬。
“前線大勝?”劉穹仰冷冷一笑,按理來說,岷城撐不過昨天,沒有人會去到這塊鳥不拉屎的地方,屆時,番邦人便可以長驅直入,直搗九營。
偏偏勝了。
楊萬醍醐灌頂:“那他就沒有兵力放在庸城了!”
庸城和岷城你只能選一個。
林析沉把所有籌碼押在岷城,他既然舍不得戰略要地,那麼就注定沒有方法全身而退。
劉穹仰不怒反笑:“難為總指揮繞道庸城。”
“總指揮急心救主,顧不得戰事吃緊,特意繞來庸城。”劉穹仰笑瞇瞇的,敘事的口吻毫無波折,緊接著話風一轉:“未曾料想,庸城暴民四起,匪患接連,不幸身死邊陲。”
劉穹仰想讓他死。vb狗裝你媽
岷城有了勝仗,劉穹仰聽得汗毛立堅,只余狗急跳墻,先斬后秦,而許澗會在消息傳來的前一天控制庸城,等劉穹仰左支右拙,再現身收服庸城周圍所有群落,讓北城從里到外換個干干凈凈,而他也將名正言順獨領眾城。
哦,對了,他可不是來恭迎七殿下回京的,他是來押送通敵叛徒的。
天色陣云壓勢,濃密的泥云奔涌,林析沉除了收到許澗調兵的密文后,便再無他的音迅,八成出了岔子,要麼書信被攔截。
未知的處境忍不住讓林析沉暗罵這家人火關鍵時刻掉鏈子.
但是呢,他要劉彎仰亮底牌,就夠了。
出現任何騷亂,林析沉便有無數種方法給他扣上頂欺君亂國的帽子。
“要起風了。”日風擦過塵埃,撫弄他的衣領。
周宣聽見林析沉的話笑道:“平涼風聲大著呢。”
平涼風聲大著呢。
劉穹仰得知前線勝仗的消息,故作驚喜,跟只開屏的孔雀,花言巧語地打話頭。
“承殿下福運,我軍必是戰無不勝。”林析沉如是說道,絲毫不提調遣兵馬的事,忽而轉身作揖:“眼下戰事吃緊,微臣不宜多做歇停,后方皇上派的精兵自會護送,還請小殿下寬恕。”
劉穹仰眼睛一亮,忙道:“國事為重嘛!只愿能抽身多回來看看平涼呀。”
幾乎是在劉穹仰站定時,有人擂起戰鼓,邊境暴匪來襲——
城破之際,方才談笑風聲的周宣變了臉色,踟躇時被人一只手拉了走,塵土飛揚遮天撇日,方才默不作聲跟在身旁的下人暴起,亮出尖刀大跨步刺向林析沉。
沒等他躲,立即被訓練有素的親衛拿下,當下喝道:“有反賊!”
土墻之內改天換地,驚恐的人們抱頭鼠竄,偽裝成下人的土匪刺客紛紛現了大刀,應聲高吭。
劉穹仰嚇得連連后退,即使城內所有暴起的土匪只沖著林析沉一個人來。
獵隼呼嘯,刺耳尖鳴的音色貫穿耳膜,遠方的援兵踏爛灰墻,鐵錘刺棱一聲一聲剖開封閉的壕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