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在咫尺的丹唇埋在下首,寬闊堅實的胸膛懸在半空,失焦了眼。
林析沉嘴唇翕動,輕輕一碰未吐出字句,就再次被人捂住,那人輕飄飄道:“不想捉奸在床,就老實一點。”
林析沉點頭如搗蒜,乖順地撤了抵擋的動作,安安靜靜看著他,
許澗聽見聲響察覺到不對勁,屏息斂氣:“大人?
江御這才松手,翻了個身躺到另一邊去涼快。
“你就站在這里別動。”林析沉把腳邊纏裹的毯子理開——導致失敗的罪魁禍首。
他吸著粗氣,一半出于慌悸,另一邊則是被折騰的。
“他表面賬目越是理得清楚,就越是可疑,欲蓋彌彰。簡單的出入看不出什麼花樣,下不了定論,直接送走——至于所謂的萬民書,刻意留出二次修改的痕跡,炸一炸朝中看熱鬧的魚。”
許澗不疑有他,領了活麻利跑了。
林析沉深深出了口氣,這段一氣呵成的話的背后,是他顫抖著的心。
江御好整以暇地看著面前急緩下來的人,雙手正撐在洋紅綢緞上,右手以腕骨支撐,肩骨輪廓清晰,睡亂了的青絲糟亂在耳后,隨著起伏的心律收縮、舒張。
似乎注意到背后灼人的視線,林析沉憤憤回頭:“看我干嘛?!”
江御的嘴邊掛了抹恬淡的笑,戲謔道:“這小貓崽要氣炸毛了。”
小貓崽離炸毛還差那麼一點點,別過頭不再理睬冷嘲熱諷的人。
“好了好了。”
江御賠禮,去捏他后頸的軟肉,幫他分析了一下:“楊萬藏不了兵,梁王手中潰不成軍,也沒有聽聞有過擴軍的消息。流民大多是充了匪,楊萬為了全身而退做的假賬。
”
林析沉脖子被呼嚕得癢癢,好沒氣地回過頭,“你從哪里知道,如何說得這般斬釘截鐵?”
江御頗為無辜:“你別這樣看著我,我猜的。”
又是這搪塞敷衍的避而不答。
林析沉不耐煩地伸手想拍開他的爪子,結果尚且未觸及的手被反握住,江御把他拉近了些,眼神誠懇:“我沒有騙你。”
江御又伸出另一只手,兩指掐著他的臉蛋,唉聲道:“時遠為什麼不相信我?”
西北的局勢相比京城就太簡單了,江御不可能不會猜到,有什麼奇怪的。
可是林析沉始終感覺如鯁在喉。
好像有一層看不見、摸不著的隔閡,立在二人之間。
林析沉撥開他捏臉的手,大著舌頭:“我沒有不相信你。”
可是,分明做甩手掌柜,言語中的猜測竟都 無半分偏頗,誰又信呢。
江御總是喜歡吊他胃口,之前“心平氣和”的坦白局,大多也是他占上風。
他又有什麼資格談條件,他的身份地位只配做那個俯首稱臣的人。
林析沉不會在私底下談政事,言多怪別扭的,刻意回避又很突兀。
思及此,林析沉的眉眼又低斂了下去,沒有接著說,每次走到這種境地時,江御也會配合地三緘其口。
但是今天他不想繞過去。
他覺得他們之間的感情明明火候到了,只需要循序漸進,有點耐心,就會等到一句無關其他的私語耳話。
偏逢政事,林析沉總會收回逾矩的手,拉開君臣之距,味道就變了。
他有時候會故意使絆子,譬如火銃的事。他開口討要過一次,再也沒詢問過。
林析沉知道生為一個位高權重的臣,過問等于逾矩,逾矩等于挑戰君主的權威,結局便是死在口誅筆伐中。
江御從后方理了理林析沉散落的長發,露出耳朵后的一點紫紅,浴在暖陽下,宛若灼了層火。
他的指在上面輕輕剮蹭了一下,配著親昵的口吻道:“時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好不好?”
林析沉不禁身子骨顫栗,江御這突如其來的溫和克制,是那麼陌生。
他看著對方彎彎的眉眼,整個人好像都陷進了無底深淵,心思緊跟著被掏空。
林析沉局促地回首,指甲揪鉗在床單上,想要借力逃離這里。
江御對林析沉的回避不是很滿意,一把將人撈進懷里,健碩的胸膛刮癢著款款軟絲,重心潰退以至于毫無轉圜的余地,生生躺進對方懷里,欲做支撐的手也被束進掌中,無不透露著淡淡的繾綣,污了耳朵。
“做什麼?”
林析沉未做掙扎,腰間伸出游離的冷指,讓他聯想到梁永琮在他的皮膚上用指度量穴位,尋覓時機扎針的驚悸,又讓他聯想到即將被揉得痛哭唉嚎的壓迫感。
他終究是害怕,訕訕地用另外一只沒有捉住的手攔在軟腰上,江御并沒有做掐揉的動作,只是用指節輕輕地觸碰溫熱的肌膚,靜靜地感受透過表皮傳來的顫栗和熱潮。
“改良后的火銃戰斗力射程大大提高,我想批量生產,這樣的話,如果你遠在他方,我手中會有一支所向披靡的軍隊,留候待命,應對所有的情況。”
江御說得斬釘截鐵不容置疑,仿佛只要能手握熱兵器,不僅能把蠻人打回老巢,還能把眾臣的臉也一并扇回去。
林析沉執意帶著幾千人精兵走,朝中反聲烈烈,撰言誅心的話不勝枚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