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侍奉的婢女殷勤地來端茶送水打掃積塵,定然是鐘攀派的,頓時感動得泫然淚下。
翌日。
昨天的話猶言在耳,折磨得他輾轉反側,很晚才睡,活生生熬成竹熊上朝,同官之人包括周崇溫皆噓寒問暖。
他斟酌損益,心想必須跟皇上保持距離,盡臣子本分,不能逾矩,做該做的事。
于是乎每逢談正事,拉上三五好友一起去正殿商議,人多熱鬧熱鬧嘛。暗暗發誓完,心里通暢明朗不少,宮門外,許澗直眉瞪眼與位任職官兵聊天。
心,怎的,無緣無故又堵起來了。
許澗汗顏,“等人手充裕,我們必然把賬補上。”
官兵戴的是工部的腰牌,見林析沉過來拱手打照面,匆匆而去。
許澗眉宇間大寫著不開心,林析沉笑他,打趣道:“白菜讓人拱了?”
“咱們現在去賣身吧。”
林析沉格外認真,“賣身不至于,閑置幾套宅子放著無用,轉手賣吧。京城身價低,要賣去南邊,南邊貴啊,好的可以漲到十多兩。”
“……大人運籌帷幄,什麼都懂。”許澗夸贊道,“我這種貨色什麼價位?”
“喲。”林析沉略顯鄙夷,許澗無師自通,學會了逗人精髓,“有什麼值得生氣的,往好處想,咱沒錢就遇不到打家劫舍的人,無形之中比他人多了一份存活率”
許澗低落的情緒并沒有隨林析沉的挑逗減少,正經道:“喬謹川你可有印象?”
林析沉絞盡腦汁,疑惑道:“喬謹川?”
許澗點頭如搗蒜,“對對對,喬謹川。”
“喬、謹、川?”
“對對對!”
林析沉摸了摸下巴,許澗醍醐灌頂,一拍腦門,喊:“喬謹川啊!那個那個!”
“奧……哪個?”
“那個!御前救駕最后叫你逐出門去的喬謹川!”
“哦哦哦!”林析沉終于想起來了,兩人比打鳴公雞還吵鬧幾分。
路過的御林軍:“……”
要不是許澗提起御前救駕四字,林析沉真想不起來,這麼一說,他與喬謹川有點淵源。
喬謹川原編入暗衛,幾年中,林析沉故意按住他的履歷不肯提拔,生生耗了他三四年,有一次先皇出駕于錫泉大擺酣宴,遭遇刺殺,便是喬謹川私自帶人前去救駕,患難見真情,先皇劫后余生大喜,想賜他品階,文武百官的面,林析沉臉綠難看,提一嘴把原本晉升的官職說低了一階,官大一級壓死人,相反可以得到晉升的機會少之又少。
外界傳言林析沉善妒,沒過幾個月把人逐出營地。
實際上當天下午,林析沉就命人將喬謹川綁到營地,大庭廣眾下,拿鞭子抽。
些許與喬謹川交好的人不敢勸,勸的人統統受了罰,連許澗說情也被狠狠瞪了一眼。
抽了大半個時辰也不嫌累,連林羽追到營地想讓他住手,哪怕是為了名聲也不該折辱他,誰知統統讓人攔住,直到用刑結束。
親眼目睹的人不忍回想,灑鹽的鞭子打在身上,喬謹川咬牙,血痕洇漫染到林析沉腳邊,林析沉則面不改色繼續抽,污血濺了他一臉血,如同閻羅鬼魅,而喬謹川,差點就沒撐過去。
之后許澗不敢多提,幾年后也當翻篇,無人提及。
許澗訕訕開口:“當初啊……我思存著……”
“你也認為我不該?”
“我目光短淺,沒琢磨出深意。”
林析沉所作所為確實可恨,喬謹川唯一的錯只在于“私自”二字,但是情況緊急,慢一步圣上性命何堪?
林析沉卻搬出軍中律令,嚴格處置,給人一種陳陳相因的老態,瞎子都看的出故意刁難。
后面有人給出威懾的解釋根本沒有說服力。
御前救駕的紅人林析沉馬上辦了,朝中有人抓住這件事發酵,說林析沉心胸狹隘,深意直指他忠心何鑒。
“真沒看明白?”林析沉俯身瞧許澗的神色。
許澗撓撓后腦勺,羞澀靦腆,林析沉又看樂了。
“他心思重。”林析沉手背到后面,“如果心思可以用到正事上,我會很欣賞他。”
“不過現在,他或許恨死我了。”林析沉逐他出營,且不說半條命交代進去,又有誰敢收他。
林析沉不禁贊嘆:“竟然混到御林軍,有兩把刷子,但我不后悔。”
“為虎作倀,必遭其噬。”林析沉眉眼彎彎,促狹一笑。
大理寺卿朱舟苦口婆心道:“總指揮,不是我們不辦,上頭不允許,咱不能專行是吧。”
“大人,我只字未提,也不是為那事而來。”
林析沉出神,江御攔著他,只好曲線救國,雖不可能教唆他人同他一起浪。
朱舟本禮貌等下文,對方半天不吱聲,微微攬袖,小心附耳,道:“所為何事?”
“案底的話,還請留我一份。”
朱舟靠回,他自然樂意,吩咐完下面的人,低聲道:“向家的草案,總指揮派人拿去了?”
林析沉愧赧,道:“我派人記過調令。”
林析沉知道朱舟怕牽連,有調令在出了什麼事情林析沉全權負責。
朱舟不假辭色,他明白林析沉的難處,生了惻隱之心,道:“小女待字閨中,總指揮若是瞧得上,我老家有位媒婆,可前來說說親。”
林析沉窮,最簡單粗暴立竿見影的方法,就是娶妻。
“令愛金枝玉葉,我成天櫛風沐雨,若討燕婉之求,怕給不了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