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這不是回來了嘛,和談徹夜二字!
林析沉想著收拾得人模狗樣,許澗來了也好糊弄,誰知道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林析沉小聲道:“他什麼都不知道別聽他瞎說。”
許澗沒有聽到回答,有些著急,“大人,我能進來嗎?”
江御見縫插針道:“你的傷怎麼回事,交代清楚。”
許澗耳力超群,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當即推門,林析沉趕緊朗聲道:“我沒事!你不許進來!滾回去!”
許澗疑心道:“真的沒事嗎?”
“滾!”
聲音中氣十足,許澗確認完沒事之后灰溜溜離開了。
林析沉吼完喘著粗氣,毒痕蔓延致使郁結塞滿他的胸口,難受得呼吸困難,他平復著心情,穩聲說道:“你先松手。”
林析沉不斷掙扎著手腕,江御有些氣,但沒有再施加壓力,“你先別動。”
林析沉只好妥協,江御忽然把那錯位的手指扳了回來,林析沉尚未來得及反應,酸澀疼痛一涌而上,達到什麼程度呢,他覺得他的手指活生生被撅斷了,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指頭究竟還在不在。
江御常年正骨,經常斷胳膊斷腿的,曾經還打過一身鋼板,當然,這不是什麼值得吹捧的事情。
江御把林析沉扶了起來,無名指即使扳了回來卻不聽林析沉差使,用外力碰一碰就疼,莫不是江御這庸醫沒有本事,亂矯正。
“不能著急,別亂動,不養幾個禮拜好不了,傷筋動骨一百天。”江御說道,“還不去把掌心的血給止了。”
林析沉點點頭,用右手取出藥膏擦拭,借著火光,江御瞧見他右手裸露的毒痕,微微皺眉。
“學堂之別后我去了西北,西北苦寒,黃沙千里,一月三捷。
我養過的幾盆花都枯死了,那里種不了花兒。”江御主動打開話匣子,“后來我聽說宮里來了位喜歡打仗的小公子,打聽了知道是你,兩營離得那麼近,策馬不過半日就能到,卻不見你來看我,我燃起烽煙,希望你可以看見,甚至生出了外敵入侵就好了的荒唐想法,因為那樣多方調遣派兵,我也能見你一面,哪怕是一張印著你名字的戰報,至少也有過你曾經站在我后背的證明,一起同仇敵愾。”
林析沉學堂之后被老爹拉去練武,剛剛成熟就想往軍營里跑,他有一次特意交換運輸輜重路線,他悄悄地去看了他一眼,但他應該不知道。
那天剛好輪到江御巡查,意氣風發的少年將軍站在城墻上眺望遠方,猛禽盤旋高空,軍旗獵獵。
他只看了一眼,孤單的背影永遠停留在防線上,昭示著國土圣神不容侵犯。
他愛極了那樣的江庭晏。
但是后來西北戰場凱旋,江御班師回朝,讓林析沉感覺很陌生。
短短四年未見,他變了好多。
林析沉很難以想象,他這四年里究竟經歷了什麼,浸泡出了一副殺伐果斷的血肉,或許那時候他應該去見他一面。
沒等到下一次打起小算盤,便得到沙騎營在關外反撲成功,一連收回三州,捷報頻傳的消息。
當時江御是揮師北上,與莫將軍形成左右兩路夾擊分勢,最后卻被一道詔令強制班師,莫將軍只好率領軍隊返回瑚浙,江御整裝待發,恨不得馬踏疆境,一早行軍收到宮里的懿旨。
少年將軍輕飄飄看了一眼就把東西扔給旁邊的小兵,“我不識字,你幫我看。”
話音剛落,就直接帶領大軍席卷而上,小兵哪敢貿然接下,傳旨的小太監急著喊道:“將軍!您這是抗旨啊!好不容易打了勝仗,逼迫皇上治您罪不成!”
他越過塔爾瑪湖,輕騎軍如壓城黑云,帶來一場天下人都難以忘懷的腥風血雨,夷人恨透了他。
敢越過塔爾瑪湖,不就是公然撕毀條約。
盡管最后勝利,江御的處境也頂到水深火熱的境地。
久違的日光剖開云團,他披著玄甲,戴著鋼刀,身后草原綿延千里。
“你知道我為什麼不顧后果擊敵嗎?”
“什麼?”
“因為我要收復本該屬于我們的土地。”
皇帝是廢物,懼外的廢物。
“所以從那時候想,如果我能做皇帝,我便把目之所及的領土全部收入囊中,我要做天下之主。”江御走到林析沉身邊,他單手不容易裹繃帶,他就替林析沉輕輕纏好繃帶。
林析沉的手碰得疼,偶爾下意識縮手,“我會打仗,春闈后讓我去守關好不好?”
江御的手一頓,他坐在高堂,沒有理由貿然上陣,但也輪不到林析沉去,林析沉也察覺到話有不妥,換言道,“朝中還亂,等我把戶籍重整再說吧。”
戶籍?江御不禁感嘆林總指揮的目光長遠。
江御忽然一緊繃帶,林析沉縮了個機靈,先前云游到如何推行黃冊如何重整田稅的魂魄一下子歸了位。
林析沉的手細長消瘦,只剩下一層皮在外遮擋風沙,僵硬的中指伸直在一旁,破壞了手指流暢的線條。
江御仔細瞧過斷指處,只怕外力再大一點,折斷了整個指頭都不能要。
江御問:“你拿重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