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得太過了,踩空摔倒在了地上,林析沉跪在地上干嘔了幾下。
江御俯下身,平靜的眼眸掃過林析沉布滿血絲的雙眼,他看江御的時候,眼中除了滿滿的惡意,還帶有一絲懼怕,隨后拉下眼簾捂著胸口干咳。
江御伸出手欲帶過林析沉的肩膀,林析沉仿佛一只受驚的野獸,狠狠地往后移,怒斥道:“你滾啊!”
幾乎是怒不可遏的聲音,撕心裂肺。
不知道此舉搭到江御哪一根筋,他一氣扳過林析沉肩頭,死死摁住,剛勁的蠻力硬生生把林析沉摁倒在地上,“林析沉,你有那麼恨我嗎?!”
劇烈的沖擊讓林析沉吃痛。
恨,能不恨嗎?看著那張臉林析沉就惡心反胃。
林析沉壓抑在心中的悵恨仿佛盡數釋放,自己一人在祠堂跪了三個月,吃糠咽菜三個月,推門的時候險些站不起來。
而這一切不都拜他所賜……
林析沉眼睛紅腫,右肩被死死摁住不得脫身,他用另一只手妄圖扯開那只死死鉗制的惡爪,“拿開……”
江御反而更加貪婪地往肩下移,捏著那處肩傷,林析沉膝蓋顫抖,支撐不住癱軟地趴在了地上,林析沉越是不吭聲江御就越是下狠手捏。
林析沉疼得頭都抬不起來,江御才緩緩松開力,如夢初醒道:“疼你說啊!”
“臣的手尚且提不起刀劍了,皇上這是還要擰斷了臣的胳膊,讓臣連筆也握不住了嗎?”林析沉用最后一點力氣吼道。
江御閉目側耳,難得靜下幾秒。
他忽然拽過林析沉的手腕,林析沉拼命地往回抽,隨著林析沉激烈的情緒波動,腕上的毒痕蜿蜒更深,林析沉覺得自己的心臟就像被人卡著跳動,肺也跟著不聽使喚,喘不上氣。
“林析沉,定神穩氣!”江御喊道。
林析沉掙扎的手腕漸漸放緩,努力穩定住氣息脈絡,含糊道:“你放開我的手……”
江御不肯,死死攥住,把手指陷進林析沉骨縫,無聲地發泄十幾年來走過的苦恨。
林析沉知道疼要說,可以沒有用不是嗎?那為什麼要說呢?自取其辱?
林析沉眼尾染上了一層薄紅,含著的淚水潤濕了睫毛,掛著點點淚珠,整個人也不再動了,好像垂死在江御手中。
江御嘆了口氣,仔細地端詳林析沉的臉,很久,才把慢騰騰地把昏迷的林析沉抱進寢殿。
他摸著那道蜿蜒綿延直通心臟的毒痕,平日都見不到,而這毒痕只要一碰到五臟六腑,就會毫不留情腐蝕掉,隨時都有性命之憂。
他垂眸,拉好被子蓋住林析沉,轉頭用吊爐烹起醒酒湯,待湯水溫度適中,可林析沉仍攥著拳頭擰眉深眠不醒。
江御只好自己將林析沉扶起來,粗枝大葉地強制林析沉張嘴將藥灌了下去,同夢中牢獄來人灌毒的感覺驚險地重合在一起,林析沉心有余悸般猛然推開喝了一半的湯藥,剩下半碗打翻在地,湯碗骨碌了幾圈。
林析沉深呼吸很久才冷靜下來,胸口的郁結氣散了一大半,才發現剛剛的畫面只是一場夢,“對、對不起。”
江御沒有說話,面色平靜,獨自收拾殘局。
江御的床硬得活像一塊鋼板,甚至連枕頭都是硬的,睡不習慣的人起來沒病也要折騰得渾身疼。也從根本上遏止住林析沉貪睡的根源。
他后面實在睡不著,手腕攥紅了幾圈,挨著硬的就難受,更別說肩膀那處傷口了。
林析沉坐在床上背靠床欄,對著江御熬藥的背影道:“你答應番邦人的要求了?”
江御沒說話,偶爾揭開爐蓋嗅味,然后繼續扇風熬煮。
林析沉下了榻,找了個小板凳坐到江御身旁,“你遲遲不肯讓盛家盤踞要津,而是派輕騎軍舊部駐守邊疆是擔心他勾結謀反嗎?”
江御仍然沒有理睬林析沉。
“輕騎軍是你心腹,那為什麼當初還要提攜盛家,你在等什麼?培養一雙足以洞察九州的眼睛嗎?還是想找個可以制衡盛家的野狗?”林析沉又追問。
江御斜睨了一眼林析沉,“肩膀還疼嗎?”
江御下意識伸手去看看,林析沉想躲又有些不敢,最后江御收回了那只在空中搖擺不定略顯尷尬的手。
林析沉搖頭乖道不疼。
江御死坐很久又實在是忍不住揭開林析沉的衣領,大片血水直流還說不疼,他是鐵做的嗎?
江御更加愧疚,拿出上次剩的藥涂抹上,溫和地問:“會提不起筆嗎?”
林析沉忍著痛,想了想道:“平常還好,只是晚上冷風一吹刺痛砭骨,抬起手臂都費力。傷口大夫說過切記不要惡化,否則會留下終身殘疾。”
林析沉好似在說一件發生在他人身上的事情,只有陳述沒有半分感情。
“這幾日你好好養傷,科舉相關先由吏部打理,最后呈書過你的眼再行定奪。”
江御揭開爐蓋,嫻熟地傾倒碗中,等放涼,林析沉笑道:“皇上經常熬藥?”
江御頗有些無奈,“軍營里唯獨廚子不恪盡職守,只會熬小米粥,一來二去熟悉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