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程祈指著書房隔壁的儲物間:“有。”
沈夕恒心情不錯,喝的有點多,喝多抱著程祈哭,“我想外婆了。”
“我也想她。”
沈夕恒哭的稀里嘩啦,“我哥不喜歡看別人的眼淚,我都不敢在他面前哭。”
“想哭就哭,哭吧。”
沈夕恒向程祈講起外婆,他一直不敢回憶,也不敢去看外婆的遺物,外婆的小箱子還留在家里的老房子,商品房賣掉后把家里重要的東西都打包放回了老房子,老房子沒打算賣,用來懷念。
外婆是在他們車禍后的第一個春節走的,老太太一生行善積德,走的時候并不痛苦,幾分鐘前還在跟沈夕恒講話,說是要去給他煮一碗湯圓,幾分鐘后坐在廚房靠著灶臺永遠的去了,鍋里還煮著湯圓。
沈夕恒還記得那天是元宵節,很冷,他從醫院回來,給外婆帶了烤紅薯和兩只豬蹄,他記得外婆喜歡是豬蹄,自出事以來家里買的肉全給沈夕恒和沈朝昀了,外婆是一丁點舍不得吃。
外婆不肯吃,豬蹄還在盒子里散著熱氣,油光水亮的,在沈夕恒的堅持下外婆嘗了幾口,笑著說好吃,剩余的全放冰箱,說是要留著慢慢吃。
沈夕恒很累,幾句話后靠在外婆身上打起瞌睡,外婆拍著他的手,唱著經常唱的戲曲,沈夕恒在外婆的聲音中慢慢入睡,外婆唱的戲說的話他全都聽見了,外婆說:好孩子,辛苦你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外婆還在他身邊,見他醒來,外婆給他蓋好被子,讓他再躺會兒,她去給他煮碗湯圓。
廚房傳來灶臺點火的聲音,鍋蓋蓋上的聲音,湯圓下鍋的骨碌聲,還有外婆的聲音:“年紀大了,腿不好咯,恒恒啊,還有幾分鐘就能吃了。
”
沈夕恒當時正在網上查看兼職,抬頭瞟向廚房,外婆坐在灶臺前的椅子上,笑著扭著看向沙發。
再次抬頭,外婆閉著眼,手垂在椅子邊,沈夕恒跑過去,輕輕喊她,她沒有再像任何一次那樣應他:“在呢,外婆在這。”
湯圓最后煮成一鍋芝麻糊,沈夕恒從此再也沒有吃過湯圓。
外婆的骨灰寄放在長明堂,長明堂專供骨灰寄存,沈夕恒隔一段時間就會過去看看外婆,給她帶她喜歡的甜品和鮮花。
沈夕恒枕在程祈腿上,仰視著他:“外婆是思憂成疾,如果沒有那場車禍,她會長命百歲的。”
程祈有一下沒一下的摸著他的頭發:“她只早提前去見她女兒和女婿,你不用自責,她老人家想看到的是你們好好活著。”
“嗯。”
沈夕恒在程祈腿上躺了很久,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壓痛你腿了吧?”
“嗯,痛。”
沈夕恒猛坐起身,“哪痛?”
程祈試著站起身,又痛得坐下,指指小腿:“壓久了,可能血液不通。”
“要幫你按按嗎?能按嗎?或者現在去醫院?”
“不用,休息一陣就好。”
“那我扶你去床上躺著。”
程祈抬眸:“還沒洗澡。”
“可以你腿痛,要不明天再洗吧。”
“我坐著。”
沈夕恒恍然大悟,他這是等著自己給他洗澡呢,順著他的話:“要不,我幫你洗?”
照顧他五天,第一天他們在浴室發生不可描述的事后,兩人自覺回避,這幾天都是程祈自己洗澡,今天不知道又是怎麼了。
一回生二回熟,這次什麼都沒發生,單純只是洗澡,浴室除了嘩嘩的水聲,沒有說話。
洗好出來,程祈問沈夕恒:“心情好點沒?”
“嗯?讓我幫你洗澡是為了哄我開心?”
這是什麼新奇想法,不過挺奏效的,先前沉浸在外婆離世的痛苦回憶里,差點又忍不住想要出去跑步,被洗澡這麼一通折騰,先前堵塞的心瞬間明朗。
“不是哄你開心,只是想分散你的注意力,你心里有事會失眠,我希望你能睡個好覺。”
沈夕恒笑,發自內心的笑:“那你替人分散注意力的方法還挺別致的,程總替別人分散注意力也這樣嗎?”
原本是句逗他的話,程祈一本正經:“我從不替其他人分散注意力,我很忙。”
“程總,這話有點霸總的味道哦。”
“不是,沒有吧?”程祈想了想,好像也有人這麼說過,“霸總就是說話簡潔?”
“呃……倒也不是。”
程祈不是霸總,程祈是經失聲過十多年,那十多年他沒有跟人交流,說話的方式直來直往,簡潔明了,能一句話說完的決不會多半個字,導致他給人的感覺冷淡霸道。
沈夕恒講給程祈聽,程祈搖頭:“沒有,我對你著話很多。”
“那你得感謝我,是我帶的好。”
熄燈后沈夕恒在黑暗里轉身,對著程祈,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小聾子,幸好你來找我了,你不來,我應該不敢回去找你。”
沈夕恒知道程祈能聽見,故意說給他聽:“晚安,程小七。”
程祈差點裝不下去,真的很想接沈夕恒的話,時機不對,總不能說就在這一瞬間耳朵突然能聽到了,他只能說:“你剛說什麼?鼻息打在我臉上了。”
沈夕恒將他微微側推,拉起他后背的衣服,像從前那樣在他后背寫字:【晚安,愛你。】
程祈嘴角壓都壓不住,瘋狂上揚,低沉著回應:“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