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夕恒站在一旁,說:“醫生,我是他家屬。”
“那家屬跟我來辦公室一趟。”
沈朝昀很冷靜,說:“醫生,就在這里說,我父母不在了,他是我弟,有什麼事在這說吧,我自己的情況,我需要知道。”
原本淡漠的醫生只到這話臉上帶上一抹憐惜,輕聲道:“手術有風險,也許上了手術臺下不來,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好,我知道,如果手術中發生突然狀況,請不要搶救。”
醫生嘆著氣離開病房,沈夕恒回家拿衣服。
走出醫院,街人行人匆匆,沈夕恒抬頭看向天空,想哭,沒敢讓眼淚流下來,他們以后沒有父母了,他哥的家屬只有他了。
旁邊有人拿著醫院的片子蹲在路邊打電話:“唉,醫生說最多只有三個月時間了,不化療了,好好讓他走吧……已經有心理準備了,趁最后的時間帶他到處轉轉吧。”
沈夕恒想,哪怕父母是生病,給他一點心理準備的時間也好,而不是像現在,命運將他打的措手不及。
小外公回棲霞鎮處理一點私事,正好同村的王大爺牽著牛路過,“老劉哥,你這些天去哪了?程家那小孩一直找你,天天不是在閔大嫂門口就是在你家門口晃悠。”
沈家夫妻離世的事村里人不知道,村里人大半不喜劉蘊秀,嫉妒她過的好,老公好,孩子好,小外公不希望她的離去成為別人茶余飯后的談論對象,對誰都沒說。
“去旅游了,回來拿點東西。”
走到大嫂門口,看到程祈留下的字條,一天一張,幾乎貼滿整個大門,“你在哪?”
“我今天去了高中,沒找到你。
”
“今天去了后山,野柿子掉落一地,沒人吃。”
“八月炸熟了,你說的籽最多的那種野果,我沒摘,你不在沒人吃。”
小外公搖頭嘆息,兩個傻孩子,糾結幾秒,他將紙條拍下發給沈夕恒:“程家小孩還在找你。”
沈夕恒收到信息恍惚一瞬,程祈,程祈居然還在找他,他怎麼這麼傻。
這些天所有事壓在沈夕恒身上,全家出事,只有他一個人活生生能蹦能跳的站在這里,爸媽走了,哥哥癱瘓了,全家最沒用的他活著,他快被這種愧疚感壓到窒息,根本不敢去想程祈。
“小外公,如果他不信我出國,那就告訴他我死了吧。”
小外公在醫院給沈夕恒講過他自己的故事。
小外公名劉佑昌,是棲霞鎮為數不多的大學生之一,那個年代大學生少之又少,他便是其中之一。
大學時,他跟一個男同學的關系好到同穿一條褲子,就跟沈夕恒和程祈差不多,劉佑昌依賴他,信任他,把把他作知己。
“后來呢?”沈夕恒問。
“后來啊,他結婚了,我當伴郎。”
“那他……”
“他什麼都不知道,也許知道,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對他的祝福是真的,我希望他過的好,我們現在還聯系,他的孩子很優秀,他的妻子也很優秀,他很愛他的家人。”
沈夕恒鼻子一酸,難怪小外公一直單身,村里人都傳他有怪癖,很早以前媒人踏破他的門檻,都被他趕走,原來他不肯相親不肯結婚的原因是不想耽誤別人。
“我懂的,我只希望程祈接下來順風順水。”
“你是個懂事的好孩子,有時候遇到一個人,不去牽絆也是一種大愛。
”
程祈去了新的大學,舍友知道他的情況都很照顧他,大學生活很美好,程祈沒空去感受這些美好,他要做兼職,還要找沈夕恒,時間安排的很滿,不能讓自己停下來,一停下來心臟扯著痛。
三個月時間他找遍同城每一所大學,每周末去同城大學門口站著,如果沈夕恒在,他一定會知道有人在找他,他愛熱鬧,周末會出門玩,只在他在, 一定會看到門口的程祈。
最終沈朝昀同意出國治療,沈夕恒跟他說,“哥,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跟媽吵,你不會出事,如果你好不了,我會陪你一起死。”
沈夕恒沒辦法,這時候只能卑劣的用親情去道德綁架,只有這樣他才肯繼續治療。
一切準備妥當,沈夕恒帶著沈朝昀坐上飛往異國的飛機,沈朝昀情況特殊,機務人員為他專門準備了擔架,沈夕恒知道沈朝昀不開心,他向來不喜歡被當作焦點,不喜歡受人照顧。
治療痛苦又枯燥,沈夕恒每天看著沈朝昀痛苦,每一夜每一夜都是噩夢。
在德國的第二個月,沈夕恒推著能坐起身的沈朝昀在花園散步,一個中國小姑娘一直盯著他看,沈夕恒上前打招呼:“小妹妹,是有什麼需要幫忙嗎?”
同在異鄉,見到老鄉總是親切的。
小姑娘搖頭,“不是。”
“那你認識我嗎?為什麼一直盯著我看?”
小姑娘將手機對著他:“不認識,我是看到有人在找你,你看看這是不是你?”
那是一段視頻,視頻上的沈夕恒笑得沒心沒肺,漫天螢火蟲映著他的笑臉,仿若隔世。
沈夕恒手有些抖,“不是我。”
“就是你啊,跟你長的一模一樣,你沒有裝這個APP嗎?國人都在玩,一個叫‘ 果粒程’的博主一直在找你,每天都發,最近被大V轉發了,很多人都在幫忙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