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故問:“那要怎麼辦啊?”
“不然?”賀柔給他鋪好臺階,“不然你去看看?怎麼說嚴騁都是為救你才受的傷。”
李山心里的坎一下就過去,他早就急不可耐地想知道為什麼那麼多醫生去到隔壁病房。
聽了媽媽的勸說,李山也不覺得為難了。
從床上一骨碌爬起來,就往隔壁沖。
暮云笙同賀柔并肩站在外面瞧他魚入大海似的歡快身影,暮云笙不禁疑惑道:“你怎麼改變了心意?以前不是還同我講,嚴騁這孩子心思太重,山山跟著他遲早要吃虧麼?”
“人總是會變的嘛。”賀柔很想得開,“他這次都能豁出命去救山山,還怕他以后對山山不好?”
“賀縝在外面兇成那個樣子,回了家還不是很乖?人都是有兩幅面孔的。”
“而且啊——”賀柔關上門,悄聲同暮云笙道,“小山剛知道了他真正的身世,要是不給他找點額外的事情做,轉移掉注意力。”
“我怕他會想不開。”
暮云笙慣知道妻子心思細膩,聽罷微微頜首,認可了她的做法。
任素素應朋友的盛情邀請,下午去做了下護膚,參加了一場珠寶的首展,豪擲六位數全款拿下一條項鏈。
晚上就帶著閃閃發光的大鉆石到病房照顧兒子。
晚飯他為嚴騁準備了米其林三星大廚剛剛出爐的七分熟牛排,搭配香甜可口的空心面。自認為營養水平十分之高,用心程度遠超午飯。
拎著香噴噴的飯菜一進門,任素素就覺得自己的母愛有點多余了。
嚴騁還是半死不活的樣子靠在床頭,身邊支起一個小桌子,李山坐在桌子邊上,用僅剩的一條完好的手臂給嚴騁喂飯。
四肢發達手腳健全的大活人,真正做到了飯來張口。
“啊——”
李山哄他。
“燙不燙?要一點粥嗎?”
嚴騁下巴一揚,李山心領神會,夾起兩個小咸菜送進嚴騁的嘴巴。
任素素的精神有些恍惚。
她幻視眼前的一切——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坐在面前的嚴騁還是個穿著圍兜露著屁股,剛長了兩顆門牙的小娃娃。
他坐在特制的嬰兒車里,多吃一口飯就能得到全家上下熱情的夸獎。
不過眼前這個——是哪來的二十七歲大寶寶啊?
“嚴騁啊,你還要不要點臉?”性情暴烈的任素素可看不慣這種人,拎著打包盒走到他正面,義正言辭地指責,“你又不是手斷了。”
“手腳全乎著,讓人家李山打著石膏喂你吃飯?”
李山連忙替嚴騁找補。
“阿姨,沒關系的我只是傷了一條手臂,還有另一條呀。”他怎麼能傻的七竅都通著氣?
任素素火冒三丈。
“你倒是苡橋手好著!我看你腦子壞了!”
無論經過了多少次,李山被罵后還是習慣性地委屈著咬住嘴巴。
可手上的動作一點都不停。
吹涼的小米粥遞到嚴騁嘴邊,嚴騁盯著任素素,像慢放似的,一點點把勺子叼進了嘴巴。
簡直沒眼看!
任素素捂著辣壞的眼睛沖出了病房。
嚴騁本以為事情就此過去了,他旁敲側擊了好多次,都沒得到李山的正面回答,至今也不知道人家是否原諒了他。
可這些都沒關系,只要能把人順利帶回家。
還愁以后得不到原諒?
就憑他花言巧語洗腦的功力,李山還不是分分鐘被他拿下!
安然無恙地過了十幾天,嚴騁從最開始的悠閑自在到后面逐漸忙了起來。公司不停有大小事務都找到醫院里,新季度到來,很多事情股東們根本不敢自作主張。
嚴騁的傷并沒有完全恢復,卻也被逼著回到了公司。
靠止疼藥和咖啡因頂著,出席一場場會議,做出一個個決策。
晚上他回醫院,本來想再和李山嘗試下醫院限定款藍白條紋情侶裝,還沒等走到近前,就見幾個陌生的人從李山的病房里走了出來。
嚴騁登時警鈴大作,他抓住附近一個熟悉的護士問。
“那間病房,怎麼來了這麼多生面孔?什麼身份?”
護士瞧著這個住院十多天的男人笑了笑,提醒他:“病人只是皮肉傷沒有傷到骨骼,只要按時吃藥,其實在哪里養傷都是一樣的。”
“白天的時候已經辦理出院,回家休養了。”護士貼心解釋。
一個不小心,他的小狗真的跑掉了!
說是回家,可究竟回了哪個家?
嚴騁緊繃著臉給李山去了電話,忙音響了片刻,通話被對方接聽。
李山清脆的聲音出現了。
“嚴騁!”
電話這頭的嚴騁只覺得什麼壞心情都煙消云散,到了這個時候他還不忘麻痹自己,說不定李山只是住夠了醫院,單純想回家呢?
“寶貝兒,出院了?”
“人在哪呢?”
“在媽媽這里!”隔著話筒嚴騁都能感受到他的歡快,情緒不禁被感染,也變得松弛下來。
“那好,我去找你。”
誰知道電話那頭的李山猛地拔高了音量。
“不行!你、你不要來!”
嚴騁捏著手機,咬著牙關,竭力保持溫和的語調:“為什麼不讓我去?賀阿姨不歡迎我嗎?”
“是我不歡迎你!”李山氣鼓鼓地叫,“我還生你的氣呢!不要想著隨便糊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