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中的燈光熄滅了。
韓澤匆匆敲了敲病房的門,低聲提醒:“嚴騁出來了。”
李山慌慌張張地從暮云笙溫暖的懷抱里出來,胡亂擦了兩把眼淚,一瘸一拐地沖出去。
嚴騁手術只是半麻,人尚且有些神智,被護士推著病床送出來,勉強對著爺爺奶奶笑了笑,眼睛就開始四處亂晃。
不用說,大家都知道他在尋找什麼。
“來了來了。”任素素抱著肩膀,看了一眼沒死透的兒子,吐槽道,“你看你那個不值錢的樣子。”
可任憑任素素怎麼奚落,嚴騁當前的腦容量都沒有分給她。
哭叫著的小狗很快撲到了病床前,一邊掉著眼淚,一邊嗚咽著喊嚴騁的名字。
虛弱的嚴騁勉強抬起手臂,蹭了蹭他哭花的臉。
“笨蛋,哭什麼?”
“我這不是沒死嗎。”
第66章 嚴某自爆卡車&小狗深夜怒剃頭
01
嚴騁雖然看上去神智清醒,但麻醉藥劑侵蝕著神經。他其實并不像表面那麼正常。
被護士推著床送進單間病房,家里的長輩都揪著一顆心跟在身后。
李山更是吧嗒吧嗒地掉眼淚,自責到無以復加。
嚴騁瞧著他哭得可憐,虛弱地抬起埋針的手臂招了招:“過來,給老攻親一下。”
長輩們都站在旁邊,連護士都還在調試藥劑沒有離開,李山就算再想和嚴騁貼貼,也厚不下這張臉皮。
他扭捏地沒有答應。
委婉提醒道:“爺爺奶奶還在的……我要扣分啦……”
“你說誰在?”嚴騁目光飄忽地向房間四周張望,若是仔細分辨,不難發現他的瞳孔根本沒有聚焦。
“這里不是只有咱們兩個?”
他因失血而蒼白的臉逐漸皺成一團,他很疑惑。
“我其實從剛才就想問了……山山……你為什麼有三個頭?”
嚴騁這幾句話,直接把在場的所有人都都聽到宕機。
老爺子哆哆嗦嗦地拄著拐杖,奶奶顫巍巍地捏緊了佛珠,任素素面容猙獰——只有還在調試器械的護士鎮定自若。
李山愣了片刻,爆發出絕望的嚎啕哭聲。
“哇啊哇——”
“嚴騁變傻了……怎麼辦啊……”
“一個家里,怎麼可以有兩個傻瓜……”
他不哭還好,這一哭老爺子險些當場厥過去。
嚴騁還是滿臉疑惑,他不懂李山的三個腦袋在哭什麼。
“病房里需要保持安靜。”護士姐姐冷漠無情地把用過的器具丟進黃色廢料桶,滿是無奈地對著即將入駐心內科的老爺子解釋。
“麻醉藥物會對患者的感覺神經產生一定影響,四到五個小時之后藥物會完全代謝,患者的感官才會恢復正常。”
“家屬不必太擔心。”
“還有你。”護士翻了翻小推車上的值班記錄,“402病房的2床是吧,下午的消炎藥該打了,回病房等著。”
“你是外傷,不能激烈運動避免情緒激烈,醫生難道沒有叮囑你麼?”
李山被兇得縮起脖子,戀戀不舍地看著病床上的嚴騁。
“我可以在這打吊針……”
“屁股針。”護士無情地點破,“在這打?”
李山神色一凜。
身上的傷口太多,他根本感受不到屁股上小小的針孔,可護士這麼一說,那丁點都不明顯的小針孔開始隱隱作痛了。
“唔……”李山下意識用沒打石膏的手臂擋了擋屁股。
害羞地說:“那我還是回去吧……”
嚴騁暈乎乎的,沒搞懂李山為什麼要走。
他伸手拉住李山的衣服,滿臉不快地問他:“不想呆在老攻身邊?”
“難道我只是受了點傷,就沒有了以前的魅力?”
“你喜歡的究竟是我的什麼?我的臉還是我的腹肌?”
嚴騁被麻痹了神經之后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啊!
李山完全崩潰,嚴騁像個不講理的小娃娃,得不到心愛的玩具,就要在地上打滾撒潑地哭鬧。
“不、不是……”李山被拽著在嚴騁的病床前蹲下去,小聲對他講,“我當然嚴騁的哪里我都喜歡……”
“可我要去打針了。”
“就在我身邊,哪都不許去。”這一瞬,嚴騁變回了威嚴的霸總。
李山抽抽鼻子,悄悄同他咬耳朵。
“是屁股針。”
“那又怎麼了!”為什麼麻醉藥沒能麻痹他的語言系統啊!李山要崩潰了,床上那個面色蒼白到快死的男人大放厥詞,“我沒看過你的屁股?”
“我還拍過呢!”
李山已經恨不得把醫院的地磚挖開,把自己埋進去了。
幾位長輩的臉色青紫交加,五顏六色精彩紛呈。
李山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任阿姨好像當場能把他吃了似的。
同嚴騁講醫學知識是行不通了,李山只能另辟蹊徑。
他搬出一位嚴騁十分忌憚的人物。
“我等會再來,就是……賀阿姨等著我有話說呢。”
嚴騁果然很怕賀柔,渙散的目光瞬間清澈了——不過并沒有太多實際的改善。他緊張地伸手抓住李山的腕子。
滿面驚恐地追問。
“為什麼要叫賀阿姨?她不是你的母親嗎?”
李山不由得辛酸起來,倘若嚴騁還好好的,他必然可以撲進對方懷里,訴說著得而復失的痛。
但如今嚴騁身體狀況并不好,他便只能自己堅強起來。
“嚴騁,我已經知道——”
“什麼?你已經知道我跟賀縝合謀騙你跟賀柔的事情了?”心虛的卡車在藥物加持下,自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