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家住在上世紀的老舊樓房里,因為已經確定即將拆遷,所以人都搬得差不多了。
外面的門還是綠色漆皮的鐵疙瘩。
李山從脖子上摘下鑰匙,在鎖孔里轉了兩圈——他聽見房間里桌子倒下的聲音。
鐵門被他很努力地拉開了。
小家伙焦急地沖進去。
“爸爸媽媽,什麼東西倒了呀?”
接下來他便看到了永生難忘的一幕。
常年帶笑溫柔和善的母親倒在血泊中,她眼睛大大張著已經沒有了任何神采,全然是死寂的灰敗,手還伸向門口,似乎要去那個方向抓到什麼。
爸爸同樣倒在血泊里。
平日干凈明亮的地板被血液完全浸透,一個陌生的男人跨坐在爸爸背上,正用廚房里的菜刀,斬掉父親寫字畫畫的手。
“哇啊啊啊啊——”
李山整個人崩潰地尖叫起來,他想沖進去抓住媽媽的手。
可下一秒持刀的男人站起身向他走來。
缺了豁的刀刃正向下滴淌著鮮血,求生的本能驅使,李山轉身便向樓下跑去。即將拆遷的小區里沒有幾戶人家,他狂沖出去腦子里卻已經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他只知道身后有索命的惡鬼在追。
只顧著拼命跑拼命跑,他見到路邊的人甚至不知道停下。
一切只在短短幾分鐘內發生,李山并不知自己用了多少力氣跑了多遠,他甚至不知道那個魔頭是不是還在自己身后跟隨。
他發狂沖過一條馬路,被飛馳而來的車撞出數米。
在空中翻滾落地,眼前只剩血紅的光。
一切都結束了。
肇事司機憑著一點良心,把孩子送到了醫院。
或許是因為車禍的撞擊,又或許是因為受到了太大刺激。
醒來后的李山便有些癡癡的,記不清自己的來歷姓名,醫生警察多方問詢他都說不出什麼。
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要去一所名叫“榮盛”的小學讀書。
這是整個省里最有名望的貴族小學。
這次車禍治療了幾個月,肇事司機的耐心逐漸告罄。
等到他終于能夠離開病床的時候,那人幾乎迫不及待將李山送到了榮盛的門口。可李山這時,根本不是那所學校的學生。
他在門口徘徊了很久,話也說不清楚,沒有人知道他從哪來。
被機構救助后,他連夜逃出去,固執地回到那所學校門前。
他似乎要在那里等待什麼人,等一個無人會赴的約。
李山開始流浪,這一走,就是十幾年。
只不過他萬萬沒有想到,命運與他開了那樣惡劣的玩笑。
他竟然又一次遇見了杜家德。
杜家德揪著李山的頭發,盯著他穿上那套雪白的裙裝。
“你知道嗎?你媽媽年輕的時候就這樣——不過她是個賤人——不肯嫁給我進城找了野男人。”
“既然我得不到,那就讓他們一起去死好了!”
李山的眼睛**變紅。
連續的記憶終于重回大腦——杜家德的臉與那個殺害他父母的兇手面貌重合。
老天給他開了多大玩笑!
“我殺那些女人,因為她們和你媽一樣都是賤人!”
“——可我不殺你,就是為了看到她像條狗一樣在我腳下的樣子!”
“本來你做條乖狗,我們可以平安無事的。”杜家德捏著李山的臉,視線冰冷,“可是你居然也背叛我——你也找了野男人對嗎!
李山四肢并用地跪在地上,身子狂亂地抖著。
冰冷的匕首拍在他臉上。
杜家德笑得猙獰。
他拿過李山的手機,強按著拇指解鎖。
置頂的人不用猜便知道是誰,杜家德徑直將視頻撥了過去。
通訊幾乎一秒就被接通,嚴騁焦急的聲音傳過來。
杜家德確保攝像頭對準了李山,冷聲命令道。
“等什麼?還不給你姘頭叫一聲!”
“汪!汪汪!”
李山跪趴在地上,紅著眼睛叫。
第65章 脫險&謊言崩塌
01
嚴騁不假思索地接通了視頻通話的申請。
杜家德似乎知道自己逃不過這一劫,不過想在最后的時刻讓李山也不能如愿。
心思陰暗之人,是永遠見不得旁人幸福的。
見到畫面中的李山跪在地上,身上穿著的已經是件雪白的吊帶長裙,他眼睛紅紅的微張著嘴巴,嚴騁焦急萬分地呼喚:“李山!”
可鏡頭里的小家伙眨眨眼,抿起嘴巴看他。
兀然開口“汪”了一下。
嚴騁想起李山剛來到自己身邊的時候,倘若對他好了一點點——那小家伙就會跪俯在地上,做出一副小狗討好主人的姿態。
盡管早就猜到他遭遇了什麼,可如今親眼所見,嚴騁還是心如刀絞。
一顆心像是被泡進烈酒,又狠狠地揉捏過。
現場的指揮人員不敢出現在鏡頭中,只在側方悄悄觀察視頻里車庫內的情況。
同貨物負責人說的一樣,車庫只有正面的兩扇側拉們,里面并沒有任何遮擋物,空蕩蕩的,杜家德沒有可以躲藏的地方——相對的是,倘若強攻保全人質安然無恙的幾率甚小。
警隊長打著手勢讓伏擊的特警更換更方便狙擊的位置。
畫面中的李山微微昂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