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決定去做的事,從不會半路折返。
車子緩緩在三人面前停下,世界仿佛定格了瞬間。
面前是賀縝和一對男女,男人蓄著長發在腦后扎起,帶著眼睛是一副斯文雅致的模樣,他扶著已經淚眼模糊的女人梳著精致的盤發,哭得直不起身。
幾個人拉扯著,女人直接撲到了車前。
嚴騁開門下車,回首一望,李山卻像被嚇住似的坐在車上一動不動。
嚴騁也遲疑地看著他,輕聲問:“怎麼了?”
李山潛意識覺得不對勁:“是媽媽?是爸爸?”
記憶中那扇緊閉的門里炫白的光令他看不清面龐,但似乎,并不是眼前模樣。
“暮溪!”在李山遲疑退縮的時刻,賀柔卻已沖到了車前,她望著車窗里有些發愣的男人,失控地拍門叫著,“暮溪!”
那是他兒子的姓名。
李山看著面前慌亂發狂的女人,悚然向后退了退。
賀縝和暮云笙連忙將失態的賀柔架開,暮云笙鏡片后的雙眼也泛著紅,但他努力地將妻子摟在自己懷中,不停地拍打安撫。
“阿柔,小心一點,這樣要嚇到小溪了哦……”
賀柔瘋狂地掙扎了片刻,失控的情緒終于平穩了些。她埋首在暮云笙的懷里痛哭,弄散了盤好的精致發髻。
嚴騁也繞過去打開車門。
李山卻一改方才的急迫,有些膽怯地躲在他身后。
也不知賀縝究竟用了什麼手段,竟然哄得他們如此篤定與李山的關系。
“小溪啊。”帶著眼鏡的暮云笙對著李山笑了笑,“還記得爸爸嗎?”
李山怯生生地躲在嚴騁身后,只剩了一只眼睛偷偷打量。
他想在記憶中拼湊父母的樣子,卻無論如何也不能將面前的夫妻填進父母的輪廓。
他坦誠地搖了搖頭。
“沒關系。”暮云笙仍然溫柔地笑著,沒有任何脾氣,“爸爸聽說了你的事情,離開家這麼多年,你受苦了。”
李山只恨自己太笨,根本沒辦法確認對方的身份。
他只能用一些附加條件來佐證。
“爸爸會畫畫!”他抓著嚴騁的袖子探出頭大喊了一聲,像是要嚇退對方似的,接著飛快地縮回去。
暮云笙依然笑得溫柔。
“小溪果然還記得,爸爸還給我們小溪畫過呢。”
條件吻合了。
李山露出些驚喜的神色。
他又對著哭泣的女人說:“媽媽會彈鋼琴!”
“會的,媽媽會的……”賀柔泣不成聲,她回身抓著丈夫的袖子,哭叫著,“還記得!小溪還記得!”
李山定定站在嚴騁身后,不多一會,他哭叫著箭一般彈了出去。
“爸爸!媽媽!”
被精心設計后,久別重逢。
第52章 他會被裝進別人的套子
李山陷落在腳踩云端的不真實中。
溫柔高貴的媽媽牽著他的手,高大英俊的父親站在他身邊,慈愛的目光自高處垂落。
和他夢中的一模一樣。
但那種不適感依然存在。
他在心中頻頻告誡自己不要胡思亂想,眼下的異常不過是因為分別太多年產生了疏離感。基因鑒定報告都確認他們的親緣關系了,難道還有人會在這上面作假麼?
李山被賀柔的情緒感染,跟著她一塊哭。暮云笙這邊哄哄太太,那邊還要對剛剛回家的兒子施以關愛,簡直手忙腳亂。
一行人好不容易走進洋房,李山的腦子又亂了。
雖然都是獨棟別墅的設計,但是嚴家的香山老宅偏向古樸嚴肅的裝飾風格,而何家的裝潢更加溫柔浪漫,充滿瑰麗的想象。
滿廳都是漂亮的花瓶,各種各樣叫不上名字的鮮花幾乎將這里點綴成一個花房。
再遠一點看過去,其實后院的確有一處占地頗廣的溫室玻璃房,里面四級都栽培著賀柔喜歡的鮮花。
“媽媽——”
“爸爸——”
李山語氣僵硬地叫出這兩個稱謂,他期待了太久,當長久的夢走進現實,違和感愈發明顯。
“是我、是爸爸……”這下連暮云笙都忍不住了。
溫和持重的男人扶著李山的肩膀哭出聲,他幾乎云無倫次地抱怨著自己。
“爸爸還以為你再也回不來了……都是爸爸不好……”
“不是的!”李山尖聲反駁著。
“都怪我太笨了,我把爸爸媽媽都忘記了……”
整個大廳都是此起彼伏的哭聲,悲泣聲難以遏制,常常才說上幾個字,就會勾起這麼多年的傷心往事。
嚴騁與賀縝同懷鬼胎,心都懸著,本不敢插什麼話。
倒是賀柔緩過來一點,揮手招賀縝過去,對李山介紹。
“小溪啊,這是你小舅舅賀縝。”
李山坐在沙發上,同賀柔依偎在一塊,他揉了揉眼睛擦掉洶涌的眼淚,看清面前的賀縝,心里的疑惑升騰而起。
“賀先生,是舅舅?”
賀柔驚訝片刻,用沙啞的嗓子笑著問他:“你還記得舅舅?”
李山蹙起眉毛,艱難地組織語言。
“賀先生、賀先生他……”
只是嚴騁吃飯的時候會帶上他,他不知道該怎麼介紹自己同賀縝的關系。
“賀縝先生是我的生意伙伴,”嚴騁及時出現了,他站到賀縝的前面,擋住李山的視線,解釋說,“山山這段時間,跟我生活在一起,我的朋友他認識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