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這個孩子!”任素素的怒火“騰”地一下又被點燃了。
然而也就在這一刻,她忽然意識到,面前的嚴騁似乎不大一樣。
在她寥寥的記憶中,嚴騁從小就是個成熟穩重的孩子。他總是名列前茅,哪怕在幼兒園里都是小朋友的領袖人物。無論是生活還是學習,從來不讓自己這個做母親的操心。
更不要提日后沒了父母的陪伴,才剛剛成年就被迫承擔了家族企業的重擔。
那之后他們相見,嚴騁便好似一具被設定了程序的機器人,總是規規矩矩地站在自己面前,喚上一聲“母親”。
仔細想來,那聲母親里,也并沒有什麼感情。
而到今日,她才終于覺得兒子變回了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他也會像那些頑皮的孩子故意惹出禍,故意逗著父母發脾氣,再陰謀得逞似的笑著鬧著逃開。
是一場遲到的叛逆期。
任素素禁不住想,嚴騁的改變究竟和外面那個愚蠢的男人有幾分關系。
“懶得理你那些歪理。”任素素敗下陣來,只好另做打算。
她抻了抻身上的衣服,依舊做出一副高傲的姿態。
“我這段時間都會住在國內,過兩天你就給我去相親,多見見門當戶對的優秀孩子。”
嚴騁油鹽不進:“不去。”
“呵。”任素素冷冷笑著。
她人都已經在這,還怕這小子翻起什麼風浪不成?到時候由不得他不去。
任素素準備離開,剛一打開臥室的門就見李山像只看門小狗似的蹲在門外。她刻意白了對方一眼,就向外走。
誰料嚴騁還沒說什麼,李山就急急忙忙跟了上來。
“阿姨,阿姨……”
“做什麼?”任素素回頭,表情不善地瞪他。
李山一下停住腳步,無措地抓著衣角。
“太晚了,阿姨住在這里吧。”
“臥室我打掃干凈了,用品也都是新的。”
任素素停下腳步,神情微妙地看過來。
“好啊。”她笑笑,故意刁難對方,“不過要我住在這,你就得滾出去。”
李山最擅長接受別人的惡意。
更何況任素素的譏諷挑釁同他之前遭受的一切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那我就去車庫里睡吧。”他沒做絲毫反抗,咕噥著往房間里走,看樣子是去收拾鋪蓋。
站在后面看戲的嚴騁也追上去。
“幫我把枕頭拿上,一起去。”
任素素望著嚴騁的背影。
恍惚間看到了住進寒窯的王寶釧。
“都給我滾回來,哪都不許去。”
她短暫地認輸了。
【借刀殺人】
任素素只在家里住了一夜,隔天就搬進了嚴氏大樓附近的酒店。
她這次來做好了長期艱苦奮斗的準備,跨國郵寄的行李箱就有七八個。還是嚴騁親自替她取了,一個一個搬到酒店的房間里。
李山也跟著幫忙。
但任素素故意要給他下馬威。
瞟見小笨狗碰過哪個箱子,就頤指氣使地吩咐嚴騁。
“把那個箱子擦干凈點,臟死了。”
結果李山搶在嚴騁之前用酒精濕巾把每個箱子都擦得發亮,還美滋滋地跑到她面前邀功。
“都擦得很干凈啦!”
對于任素素這種喜歡指桑罵槐的人來說,李山根本get不到她話里暗藏的玄機,令她又氣又無力。
安頓好任素素之后,她在兩人的生活里消失了一段時間。
李山按部就班地工作,兢兢業業攢自己的小金庫。
陳爽在柜臺后邊扎花束邊看著網點頁面,平臺發來提醒,有了新的訂單。
依舊是送往金融中心的高層大樓,嚴氏的公司。
“送到二十三樓,給林宛蓉女士,要李山送。”陳爽摸著下巴念備注。
“還要配送員祝福林女士家庭幸福婚姻美滿。”
“是什麼花束呀?”李山簡直迫不及待地問。
對于李山和嚴騁這種借用上班時間談戀愛的行為,陳爽十分不齒。但她也只能撇撇嘴:“九十九朵紅玫瑰。”
李山一聽,就美美地去選最漂亮的包裝紙,挑最新鮮飽滿的花朵扎進去。
可陳爽看著這份訂單蹙起眉毛,她提醒李山。
“不過這份可能不是嚴先生的訂單哦,是個新客戶,而且指明了要送給一位叫做林宛蓉的女士。”
“我聽見了。”李山堅定自己的職業道德,“一定送到正確的顧客手里。”
話是這樣說著,但陳爽幾乎見到他拖著大尾巴在地上搖啊搖,那份雀躍根本藏不住。
憑她判斷,這兩個人是住在一起的,陳爽母胎單身至今也有二十五年,她完全想不通,早上剛剛分開怎麼還不到中午就這樣想念?
不是說距離產生美嗎?
李山在嚴氏的辦公大樓擁有獨特的豁免權。
其他外送小哥只能把東西放在前臺,讓顧客自己下來取,但他可以從容地進到任何一層樓。
員工們或多或少聽見些風聲,只知道這人是嚴騁的朋友,具體的卻也沒人能說清。
李山還沒進門就和保安們打了招呼。
通往其他樓層的電梯可以自己使用,不過要去二十三樓,還要讓前臺授權啟動。
彼此已經熟到不能再熟,李山抱著漂亮的花束進來,美滋滋地走過去。
“小劉姐,我要去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