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遲疑著:“這位是?”
“他就是我跟您說過的,李山。”
嚴騁強硬地把人從身后揪了出來,李山捧著飽受摧殘的康乃馨,壯士斷腕一般向前遞過去。
熟練到成型的肌肉記憶啟動了。
“奶奶好。”
“祝奶奶長命百歲青春永駐身體健康心想事成笑口常開——”
他一張嘴,氣都不換,飆出來幾十個吉祥的祝禱詞,聽得在場所有人瞠目結舌。
嚴騁更是大為震驚,幾天沒注意,這家伙居然更新版本了!
嚴奶奶更是給他哄得眉開眼笑,手里的拐杖隨便丟開,一手搶過李山的康乃馨,一手拽住了他的胳膊。
“哎呦,這麼好的孩子,快跟奶奶進去。”
一行人呼啦啦地往院子里走,留下親孫子嚴騁在原地凌亂。
嚴奶奶怎麼看李山怎麼招人疼,挽著他的胳膊覺得只有一把骨頭。
“瞧這孩子瘦的,想吃什麼快跟奶奶說,奶奶讓人給你做。”
李山頻頻回頭去看嚴騁的臉色,他想嚴騁果然沒有說謊,奶奶真的是很和善的人啊。
“想吃雪糕。”他悄悄告訴奶奶,“巧克力味道的。”
第38章 被抓包
奶奶溫柔和藹,很喜歡李山,這讓他放下心來。
被奶奶挽著手臂帶進家門,心里難掩雀躍興奮。
然而一行人才有說有笑地走進獨棟別墅的正門,整棟樓宇的溫度便降了下來。方才在門外嬉笑的幾位女傭也收斂笑容,按部就班地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
李山敏銳地感覺到氣氛凝固,心也不禁懸了起來。
空蕩蕩的通廳里只在靠近樓梯的角落擺放著古樸的亞麻色沙發,一位精神矍鑠的長者坐在那。
他穿著簡單的白襯衫,袖口挽起露出腕子上平平無奇的銀色機械表。
聽見眾人的聲響,面沉如水地轉頭看過去。
那雙眼很平靜,像被枯枝古樹擋住的深井。幽幽的水面下,埋藏著時光里數不盡的辛秘往事。
視線并不凌厲,甚至都沒在李山身上停留幾秒。
可李山還是有一種被看透的恐懼。
只是接觸到對方目光的瞬間,他就兩腿發軟,心里把自己最近做的壞事走馬燈似地過了一遍,時刻準備著磕頭認錯。
老人家仍舊保持著年輕時的習慣。
品茶,讀報。
他緩緩放下手中深紫色的茶盞,將報紙折起,隨手遞給身后穿著燕尾服的管家。
這一切有條不紊,甚至在李山的眼中變得無比緩慢,就像劊子手提起屠刀緩緩擦拭著刀鋒——直到那鋒利的刃變得雪亮。
李山的腳步微不可察地向后挪動,卻在下一瞬被嚴奶奶拽著胳膊硬拖到爺爺面前。
“這就是李山。”奶奶介紹道,“咱們諾諾的救命恩人。”
老爺子這才緩緩起身,將目光從遠處收了回來,落在李山身上將他看清。
“是個好孩子。”老爺子笑了笑。
李山后脊發涼。
在那雙仿若能洞穿世事的眼眸注視下,他自認那些不可告人的心思被看得通透。
“您好……”背牢的說辭卡在喉嚨里。
他眼神閃避,不敢直視對方。
幸而老爺子沒打算糾纏這個陌生的男人,只是對奶奶道:“給小李先生收拾間客房,請人家先休息。”
說罷,他聲音一沉。
從胸腔里發出沉悶的低吼:“你。小王八羔子,跟我去書房。
”
李山打著哆嗦,人還沒冷靜下來,就瞧見嚴騁從他身邊擦過,雙手插兜,吊兒郎當地跟在爺爺身后往樓上走。
“這爺孫倆。”奶奶不禁嘆息,“騁騁這孩子從小就是個壞的,小山這段時間沒被他欺負吧?”
李山挽著奶奶的手搖頭。
“沒有,嚴騁對我特別好。”
“那就好。”奶奶看著面前乖巧的李山,怎麼看怎麼喜歡。
作為疼愛孫子的長輩,奶奶最懂嚴騁的苦。
他雖然從小生長在富足的家境中,卻始終不曾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庭,同輩的孩子們呼朋引伴招惹是非的時候,嚴騁已經成熟得嚇人。
奶奶心里清楚,她的孫子比旁人缺失了一段無憂無慮的童年。
李山扶著奶奶上樓梯,心里的小火苗瘋長,他與嚴騁重疊的生命不過短短數月,對那些他不曾有幸參與的時光,是那麼渴望。
“奶奶,嚴騁小時候很淘氣嗎?”他竭盡所能地理解奶奶所說的壞,可他的認知始終無法追趕嚴騁的所作所為,“嚴騁也會下河摸魚,爬樹掏鳥窩嗎?”
如果是那樣,奶奶也會放心不少。
奶奶嘆著氣,拍拍李山的胳膊。
視線變得深邃,回憶著不那麼幸福的過往。
“騁騁啊,小時候爸爸媽媽都不在身邊,班上的小朋友們淘氣都笑他。”
“有一天啊,他就把帶頭的小朋友揍了一頓。”奶奶輕描淡寫地訴說著往事。
可事實遠不止如此。
嚴騁父母分居的時候他剛讀小學,諾諾還在媽媽肚子里。媽媽再也無法忍受嚴白羽在外面的男女情人,帶著簡單的行李出國。
嚴白羽腦袋發熱,甚至想把外面的情婦扶正,帶著人回到香山大宅被老爺子拎著球棒打了出去。
從此之后,嚴騁生活里便沒有了父母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