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才低聲囁嚅:“只有兩個臥室,諾諾來了怎麼辦呢?”
嚴騁渾不在意地操控著車子,聞言輕佻發笑。
“我們李山是催我換個大房子呀?”
嚇得李山慌忙擺手:“不是!不是的!”
他要辯解,卻無從開口。
要去捂嚴騁的嘴巴,又發現對方一臉奸計得逞的壞笑。
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先生是故意捉弄自己呢。
他把手縮回來,委屈地盯著手上的大金表,到現在也沒想通嚴騁要做什麼,只是咕噥著抱怨:“壞死了……”
車子一路向老城區的垃圾場駛去,經過這段時間嚴騁對這片棚戶區的路段已經了如指掌。
他知道李山步行回家的路線,甚至知道那些孩子周末會盤踞在這個路段,只為了等到李山捉弄他一番。
“下車吧。”嚴騁把車子停在一段狹窄的小巷始端,“去收拾行李,想帶什麼都可以拿上。”
李山明顯恐懼地望著幽深的巷子,卻不敢對嚴騁說實話。
他慢吞吞地解安全帶,又去拆純手腕上復雜的表帶。
“不許摘。”嚴騁制止他的動作。
“可是、可是……”李山結結巴巴說不出所以然,目光頻頻慌亂地望向不見盡頭的巷子,滿臉都是慌亂。
嚴騁輕松接過他的話。
“可是帶著就會被別人搶走對不對?”
嚴騁身高臂長,越過李山的身位替他打開車門,強行把人推下車。
“他們打你,你就打回去。”
他同樣下車,站在距李山不遠的地方望著對方。
“從這走過去,把行李帶回來。”
“我就在這等著你。”
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強迫懦弱了十幾年的軟柿子,硬起來。
第20章 歸處
嚴騁向李山拋來危險且甜蜜的誘惑。
心底暗暗滋生的貪欲如同藤曼一般攀附纏繞著李山的神經,令他無法做出理智的思考。
李山往巷子中央走去,回首遙望,見到嚴騁靠在車門上平靜地看著他。
愚笨膽小的人鼓起平生所有的勇氣,硬著頭皮一步一步踏進了陰影籠罩的地方。
手腕上金表亮得晃眼,足金的暴發戶項鏈碰撞叮當。
要去李山的小窩棚,從小巷穿梭是最近的路——可李山知道游手好閑的孩子周末會在這里堵他,甚至逃課出來也要埋伏在這里搞一場并不好笑的惡作劇。
他擅長逃避,愿意花費更久的時間去繞遠一條不被捉到的路線。
即便被他們碰巧發現,也只是低聲哀求。
弱者總是揮刀向更弱者,這些頑劣的孩子本就生長在深淵中,把更卑微的人踩進泥土,對他們而言就是樂趣。
李山鼓足了勇氣,可心里還是偷偷地想,要是他們根本沒在這就好了。
然而天不遂人愿。
李山才走了一段距離,回身看不見嚴騁停車的地方,面前便驟然砸下一塊形狀崎嶇的石頭。
幸虧他機敏地后退了一步。
不然定是頭破血流的下場。
亟待拆遷的危房斷墻上蹲著個身穿棒球服的男孩,頭發前端染成了夸張的紫色,嘴里叼著煙痞痞地看了李山一眼。
旋即四五個身量相差無幾的男孩從斷墻后涌了出來。
個個身上都染著一股故意模仿的可笑匪氣。
“哎呦,金鏈子。”蹲在斷墻上的紫發男孩嗤笑著,“用鐵染的吧,掛你脖子上可不就是個狗鏈子。
”
李山垂下頭,貼著窄窄巷子的邊緣,試圖從幾個人圍困中逃出去。
當然未能如愿,有人故意擋住在他面前,有人伸手來扯那條金鏈……
紫發男孩從墻上跳下來,故作瀟灑地拍拍手。
“有幾個月沒孝敬咱們了?”
“問你要卡你跑得比兔子還快。”
“問你要錢身上一分沒有,可有人看見你天天在攤子上買東西——傻子也會花錢?你數得清一二三?”
李山習慣性地縮著肩膀,恨不得把頭埋進胸口。
“那是、是我的錢,我想怎麼花……”他訥訥爭辯,“你們不是好孩子……”
“用你個傻子教我們?”紫發男孩暴怒著揪住李山不太長的頭發,強迫他昂起頭。
他們早就準備好了,給這個日漸生出反骨的李山一點教訓,讓他明白,在棚戶區究竟誰才是老大。
早有準備的小弟拿出打火機。
——按他們說好,本是打算燒了李山頭發的。
可他看著李山脖子上掛著明晃晃的鏈子,也不知道怎麼心念一動。
他把點燃的打火機湊到了金鏈旁邊。
沒有變色!
幾個人都被突如其來的意外驚到,李山卻是因為火源的靠近終于無法忍受。
他奮力掙開幾人的束縛,甚至把手肘揮到了紫發男孩的臉上。
這一個小插曲打亂了幾人的陣腳,李山趁亂鉆了空隙,拖著虛軟的腳步瘋狂向前跑去。
“操,這狗崽子!”
紫發男捂著臉,滿面震怒地看著前面踉蹌逃竄的人。
“這傻子也不知在哪發的橫財,早就看他不對勁了。”
——身上穿的衣服整潔漂亮。
晚上也不睡在他亂糟糟的窩棚里,甚至佩戴的金飾都是真品。
“搶過來。”
他顯然是這群少年的領頭。
幾個人一擁而上,七手八腳地抓著李山。
“不要、不要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