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剛亮,平時這個時候終云晚就算醒了,也會在床上再賴幾個鐘。
奚厭控制不住內心的暴戾。
這麼急著離開,是要去找誰?
終云晚不知道奚厭口中的“他”是誰,但還是本能地感受到不安,怯懦地小聲道:“我、我要回家。”
待在奚厭身邊會讓他想起夢境里可怕的劇情,加上昨天還被奚厭那樣威逼,更是讓他一刻都待不下去。
奚厭臉色緩和了一些。
沒有再從終云晚嘴里聽到離婚兩個字,讓他稍微放下了心,松開那截纖細的手腕。
“我陪你一起回去。”
“不用!”終云晚白皙的手腕上浮現紅印,被放開后又往床邊縮了縮,“我只是想回去看看我爸媽,你不用陪我。”
奚厭眸色微滯,片刻后還是低低“嗯”了一聲。
只要終云晚不再提離婚的事,其他都隨終云晚開心。
看到少年發白的唇色,奚厭攬著終云晚的腰把他抱進懷里,滾燙的手心捧著那張臉仔細看了看。
“還頭暈嗎?”
終云晚像鵪鶉一樣縮在奚厭懷里,感受著男人強勢的氣息,輕輕搖了搖頭。
奚厭垂眼,見終云晚乖巧地靠在自己身上,心尖微癢。
這是終于不跟他生氣了嗎?
他低下頭,在那泛紅的眼尾輕吻了一下,黑眸緊盯著少年的反應。
終云晚長睫一顫,沒有躲開。
他白皙的手指揪緊男人胸口的衣服,唇瓣緊緊抿著。
明明奚厭在夢里面是那樣可怕的惡魔,現實中也是個大騙子,但他對奚厭親近的舉動似乎還是沒什麼排斥感。
“我要收拾東西了。”終云晚悶聲悶氣地開口,想從奚厭懷里出來。
奚厭松開力度,讓他順利掙脫出去。
終云晚簡單洗漱完,拖出之前搬進來時帶的巨大行李箱,想往里面裝東西。
奚厭眉頭微皺,“回去住幾天要帶這麼大的行李箱?”
終云晚心虛地捏了捏手指,換了個小號行李箱,眼神在房間里搜尋重要的東西。
本來想趁奚厭離開房間時把重要的東西都收進去,可奚厭起床后也沒出去,就坐在床邊盯著他收拾東西。
在那道存在感極強的視線下,終云晚只能收拾幾件衣服,又把自己的電腦也放進去,就不敢再往里面裝東西了。
合上行李箱之前,他不舍地摸了摸放在窗邊的大號毛絨熊,又看了眼那個裝滿的小號行李箱,眸底劃過遺憾。
看來只能把它一個熊留在這里了。
奚厭鋒利的視線掃過行李箱,確定那里面的東西只夠在外面待兩天,才牽著依依不舍的少年離開房間。
“吃完飯送你回去。”
終云晚頻頻回頭,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吃完午飯,奚厭幫他把小行李箱放到車后備箱,拉開后座的車門。
秋姨站在門口欲言又止地看著兩人。
她今天照例打掃衛生的時候,在書房看到了那份被撕碎的離婚協議書,便一直忐忑不安。
現在看到終云晚要回家,就更忍不住多想了。
“小少爺,回來的時候跟秋姨說一聲,秋姨再給你做甜點。”她搓了搓手,還是試探地開了口。
終云晚微微一怔,看向眉眼間滿是慈愛的秋姨,眼里有幾分不舍。
“他過兩天就回來。”頭頂突然傳來低沉的聲音。
終云晚微抬起頭看過去。
正午刺眼的陽光下,奚厭側臉輪廓銳利,鼻梁高挺,深邃眼窩里的黑眸幽深冷淡,連陽光都照不進去。
這副樣子跟夢里的畫面重合,終云晚呼吸一窒,往后退了一小步。
一旁的秋姨和周成看到這一幕,都愣了一下。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看到終云晚對奚厭表現出明顯的害怕。
往常終云晚看起來雖然也很膽小,但總是黏在奚厭身邊,那畫面就像是天真的小奶貓把兇狠的孤狼認成同類,不管怎麼推開都會再滾成團蹭過去,還偏偏得到了庇護。
周成覺得奇怪的同時,又覺得這樣害怕的反應才正常。
那時候終云晚連他都害怕,而在面對所有人都害怕的奚厭時卻格外依賴,仿佛有什麼信仰或是濾鏡一樣。
而現在不管是信仰還是濾鏡,似乎都在一夜之間消失了。
那邊終云晚回過神,匆匆跟秋姨道別,迅速鉆進了車里。
奚厭眸光微沉,垂在身側的手攥了攥拳,才轉身上車。
路上,車里寂靜無聲。
終云晚一會兒捏捏衣角,一會兒摸摸車窗,就是不看坐在旁邊的男人。
漫長的幾十分鐘車程終于結束,車子剛停下,他就迫不及待地推開門下車。
奚厭跟著下車,幫他把行李箱拿出來。
終云晚說了聲謝謝,伸手去接行李箱,奚厭卻沒有松手。
他遲疑地抬起眼,看到男人黑沉沉的眸子凝著自己,薄唇微動:“早點回來。”
終云晚指尖頓了一下,撇過臉,輕輕嗯了一聲。
奚厭放在行李箱上的手指緊了緊,才緩緩松開。
終云晚接過行李箱,飛快地跟奚厭說了聲再見,拖著行李箱小跑回家。
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后,奚厭薄唇抿緊,又在原地站了許久才轉身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