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夢。
真的改變了。
“你剛剛在看我嗎?”凌度莫名其妙地問,聲音有點啞。
“這算什麼問題,你燒糊涂了嗎?”陸燕亭含糊地笑了下,“我當然在看著你。”
他知道,他早就該知道。
山洞地上不知會爬些什麼物種,安全起見,陸燕亭把凌度上半身靠在了洞壁,自己睡在洞口附近望風,聽到那人呼吸節奏改變才湊過來看情況。
話音剛落,一直安安靜靜的人卻有點著急地抓住了自己手。
“別動。”陸燕亭忙道,“你手上的……”
凌度沒管,抓住那只手撂開,用超乎尋常的力氣從原地彈起,不聲不響地摟緊了他的脖頸。
這一下出人意料,陸燕亭被撲到另一側的墻壁上,肩背磕到了石頭,陸燕亭胳膊攬過去護住凌度的頭,呆了很久才接著說完:“……傷。”
“燕亭。”凌度頭發還沒完全干透,濕漉漉的發絲蹭在頸側的皮膚上,伴隨著說話間若有若無的熱氣,凌度聲音很輕:“你找到我了。”
他好像第一次從凌度的口中聽出珍重萬分的意味。
那個人向來游刃有余,不負責任地挑撥他,又輕而易舉地在自己開口之前就化解了所有旖旎。
就算在一起了,他也一直都明白,自己并不能改變什麼,凌度有不顧一切也要做到的事情,他說“等我回來”,一遍一遍地說,凌度沒有應承過。
他以為能從那人的嘴里聽到一句“喜歡”,已經是莫大的幸運了,他要求的也不多。
可如今碩大的“在意”砸到頭上,他一時陷入了不知所措的境地,很久方才感到心底油然而生的喜悅,這樣的環境,這不應該,但他控制不住。
他動作僵硬地把另一只張牙舞爪的胳膊從空中收回來,放到凌度的背上:“沒事了。”
凌度原來穿的羽絨衣浸了水,陸燕亭脫了下來,給他披了自己干燥的外套,但在剛剛大幅度的動作里掉到了地上,懷中的身體比上次抱起來瘦了不少。
感受到溫度的流逝,陸燕亭才恍然,主動結束了這個持續良久的擁抱,摸著地上保暖的衣物重新披到凌度肩上:“很冷,你已經發燒了,別再加重病情了。”
“對了,我有事情還沒告訴你。”陸燕亭細致地整理好衣服,“說了回來跟你說的。”
“我也有事情要告訴你。”凌度說。
“我先……”
“我先說。”凌度認真道,“也很重要,我必須告訴你。”
陸燕亭把凌度受傷的手小心捏過來,檢查無礙后才道:“那你說。”
“高三那一年,我十七歲,我的父母在和我打電話時,被消音手/槍殺害于小區玄關,報警后,取證調查三個月未果,案件被擱置。”
“一年后,我考進華大生物專業。”
“六年后,在我二十四歲的那一年,章河山教授向我發出參與計劃的邀請。”
“再一年后,我二十五歲。”凌度反手握住陸燕亭的手指,在他左手無名指靠近指跟的位置緩緩畫了一個圓圈:“我們去民政局領了證,建立了合法的婚姻關系。”
沒有理會陸燕亭猛然攥緊的指節,凌度平靜地接著道:“三年后,由于臥底泄露計劃完成的消息,我自己被相同型號的手/槍,殺害于我們居住小區的地下車庫。”
“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因為當我一睜眼。”凌度一字一頓,“我回到了高三那一年,父母離世的一周后。
”
“我知道你們或許疑惑過,為什麼父母才死了一周,我那時候卻一直都是無所謂的態度。”
“燕亭,我不是無所謂。在你們眼中,我剛剛失去雙親,可在我的世界里,我已經失去他們十一年了。”
“算上這輩子的時間,也有十二三年了,我仍然愛著他們,可我也早已習慣了沒有他們的生活。”
“我不想忘記,我清空那麼多的記憶空間,只想多記一點關于他們的東西,隨便什麼都好。”
“可事實是,時間永遠不等人,再過熟悉的知識也會漸漸淡忘,再過熟悉的人,當你長久地見不到他們,你也終究逃不過眼睜睜看著曾經深刻銘記的東西一點一點從腦海中遺漏的命運。”
“客觀地來看,我真的很不幸。”凌度低下頭,把自己埋進陸燕亭胸前:“但可能福禍總是相依吧,我恰恰幸運地遇到了你,幸運地有了重來一次的機會。”
“我不想再留下任何遺憾了,不論是我苦苦追尋的真相,還是你,我都不想再失去。”
“輪到你了。”凌度扣了扣陸燕亭緊致的肌肉,“什麼事?”
“……”陸燕亭劇烈吸了兩口空氣,“什麼?”
“問你要跟我說什麼事呢。”凌度輕笑,“嚇到了?嚇傻了?不敢相信了?”
陸燕亭手掌滑到凌度發絲間,指尖默默點了點:“疼嗎?”
“什麼疼不疼?”
“被槍殺。”
凌度愣了下:“其實還好,一擊爆頭的話,算是比較痛快的自殺方式,子彈在腦中爆炸瞬間可以摧毀大腦大部分腦神經,所以沒什麼痛感,來不及發生反射就已經死了……”
陸燕亭緊急叫停:“好了,不用說了。”
“對不起。”凌度后知后覺討好地蹭了一下他的衣服,“我上輩子表面的工作是華大留校教書的教授,習慣了解釋最基本的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