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賀宜年現在不是暗自討厭他了,是明目張膽地討厭他。
把一切放在明面上說,總比背地陰人來得痛快。
思緒間,陸燕亭不動聲色牽住了他的手。
這是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
掌心相觸的瞬間,凌度相信了“十指連心”的說法。
從生物角度來說,食指的血液確實與心臟相貫通,但全身的血液都來自心臟,這沒有什麼稀奇的。
從可能要命名為“愛情”的角度來說,指尖的觸碰是大庭廣眾之下所能做的最親密的事情,力度的輕重掌心的溫度只有雙方知道。
凌度碰過很多次陸燕亭的手,在床上做/愛的時候,如果姿勢是面對面,陸燕亭就喜歡抓著他的手,按在耳邊。
但“牽手”這個行為,是第一次。
陸燕亭沒抓多久就將手指擠進指縫,完成了“十指相扣”的動態過程。
做這個動作時陸燕亭沒有看他,眉眼卻全是笑意。
暑假的游樂園人來人往,比他上輩子單獨來的幾次還要吵鬧,他們沒有靠近游玩項目,踩著大路直奔蹦極的方向,但步伐輕松,沒人想著趕路。
夏季頂著大太陽走時擁有一個薄荷味信息素男朋友的好處就體現出來了,他們牽手牽了一路,陸燕亭的手溫自始至終都沒什麼變化,甚至還有點冰。
排隊蹦極的人不是很多,畢竟極限挑戰也不是人人都有勇氣來玩的。
凌度和陸燕亭一起走到高臺上,工作人員給他仔細檢查安全裝備,凌度問專心致志盯著他的陸燕亭:“你真的不跳?”
“不跳。”陸燕亭斬釘截鐵,“我又不當空軍。
”
凌度笑了:“那你來干什麼。”
“跟你單獨相處啊男朋友。”陸燕亭眼神帶了點幽怨。
工作人員聽著他們的對話動作都麻利了起來,反復確認完安全后讓凌度站到高臺上,問:“看起來你不用我推你一把了?”
“不用,”凌度回答。
六十米的跳臺不算很高,但上方的空氣里是帶風的,從背后吹過耳畔,揚起一點頭發絲,打在臉上有點癢。
陸燕亭站在工作人員后面看著他,跟他說:“跳吧。”
凌度就向后倒了下去。
接近地面的地方是人工湖,身體經過短暫的失重后,繩子緩緩繃緊,凌度睜開眼,湖面擦著眼前略過,與此同時繩索繃到極致,觸底反彈,他又逆著風和重力重新懸在了半空。
這是游樂園里比較高的位置,放眼望去能看到遠處的大擺錘和海盜船。
凌度睜著眼感受著自己起伏的幅度越來越小,快要靜止時,上方放下了繩索,凌度將繩索扣好,機器拉動著他回到上方的高臺。
甫一站穩,凌度就走下高臺,推開防護欄,撲到一直望著他的陸燕亭身上,重重抱了一把。
陸燕亭有點懵地站在原地,任他抱完了又松手,工作人員趕上前給他拆裝置,語氣酸中帶甜:“急什麼還沒拆呢,你也下不來,再給人家帶下去。”
凌度沒說話,因為一時的沖動感到有些尷尬,后面排隊的都哈哈笑了起來。
“好多人跳一回,上來都說跟重生了一樣,小兄弟你下去的時候挺鎮定,上來是不是也恍若重生啊哈哈。”工作人員終于把裝置解開了,陸燕亭關切地扶了他一把:
“沒事吧?”
“沒事。”凌度抓住陸燕亭扶他的手,反握住,瞇著眼笑了:“確實是重生了。”
凌度攥緊了泛涼的指節,細細磨蹭后笑得更開:“燕亭,我重生了。”
“在哪呢?”裴挺給他們發消息,“玩個蹦極玩到晚上了都,馬上要吃晚飯了,我們一起吧。”
陸燕亭看了眼手機,又放下了,隨手把冰淇淋喂到凌度嘴里。
“有事嗎?”凌度抱著剛才射擊贏來的巨大玩偶,自己的手機跟著陸燕亭的一起震動了,應該是裴挺在群里發的消息。
“沒事。”陸燕亭用勺子挖一小口,再喂給他。
凌度點點頭,不管了。
“……”裴挺盯著許久沒有動靜的手機,問賀宜年:“他們好像沒看到消息,要不我們自己找地方先吃吧?”
賀宜年乖巧地說:“裴哥你決定就好。”
裴挺找了家看起來不錯的烤肉店,決定向賀宜年展現自己絕妙的烤肉技術,全程殷勤地把烤得外焦里嫩的肉塊放到賀宜年盤子里。
賀宜年尷尬道:“裴哥,你吃,我也會烤。”
“沒事沒事我來我來。”裴挺忙拒絕,兢兢業業當個烤肉工人,等賀宜年放下筷子示意自己吃不下的時候,裴挺也把鉗子放下,正襟危坐起來。
“怎、怎麼了?”賀宜年忐忑地跟著他正坐。
“那,那個,小年啊,我覺得我表現得……應該挺明顯的吧?”裴挺眨巴著大眼睛。
賀宜年裝傻:“什麼?”
“就是喜歡你,想追你,這不明擺著嗎。”裴挺直截了當。
賀宜年下意識縮著肩膀退開,顯得坐立不安:“有嗎?可、可是裴哥你都不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知道啊。”裴挺默念著陸燕亭給的口訣,真心道:“我完完全全清楚明白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
”
賀宜年愣住,輕聲問:“那我是……什麼樣的人?”
“就我們初次見面那籃球,你自己撞上來的嘛,為了加我好友接近老陸吧?我后來一看監控就知道了。